弹指一瞬间,已到岁末。这一年,于祝温一而言,仿若一场跌宕起伏、光怪陆离的梦。往昔平静的生活如易碎的琉璃,在命运的重击下支离破碎,家破人亡的惨祸,迫使她决然出走梅城。可命运的齿轮却在不经意间将她与许寒一紧紧咬合,一段炽热的爱恋悄然在心底生根发芽。同时,她还勇敢地开启了盈月堂医馆,这本是些如同天方夜谭般遥不可及的事,竟一一在现实中落地成真。
更令人惊叹的是,她也曾身陷监狱那阴森恐怖之地,而后又奇迹般地挣脱牢笼。此刻,祝温一正沉浸在往昔的回忆与思绪的漩涡中,突然,楼下传来卫兵整齐划一的踏步声以及响亮的敬礼声,她心中一喜,连忙整理思绪,快步下楼。果不其然,是许寒一回来了。
许寒一深知她心心念念着薛菀之事的结果,所以一下班便径直来到她居住的这栋温馨小楼。只见祝温一身上仅穿着一件轻薄的半膝毛衣裙,那单薄的身子在寒风中微微缩着,正站在小洋楼的亭子中,眼巴巴地盼着他归来。
“风大,怎么也不穿件外套就出来了?”许寒一轻声轻斥,语气中满是心疼。说着,他迅速脱下自已的军大衣,轻柔地披在祝温一身上,而后细心地替她拢上衣襟,顺势揽过她的肩,带着她往屋内走去。在这过程中,许寒一将事情简单地向她解释了一番:“我放薛憕回去了,且让他兄妹二人好好说说话,晚些时候再把事情弄清楚也无妨。”
总算是皇天不负有心人,薛菀平安归来。在这乱世之中,兄妹能得以重逢,实属不易,毕竟生离死别不过是家常便饭。许寒一低头,在祝温一的头顶落下一吻,继而用唱戏的声调,带着几分俏皮与深情说道:“皇天自是不负有心人,小生亦求娘子别负有心人。”
祝温一诧异抬头,瞬间撞进许寒一那含情脉脉的双眸之中,刹那间,她明白了,他并非不知她今日心情的起伏波折。一丝酸涩涌上眼眶,她吸了吸鼻子,嗔怪地轻捶了一下他的手臂。她心中不禁感慨,他堂堂一个梅军少帅,意气风发,在战场上指点江山,挥斥方遒,而自已又何德何能,竟能引得他如此倾心,为自已折腰。
“也就和你闹腾。”许寒一褪下手套,那手掌依旧暖洋洋的,落在祝温一头上,轻轻地揉搓两下。可他又嫌她的发丝触感冰冷,便一下又一下用手指轻柔地耙她的头皮,试图为她摩擦出更多暖意。在他眼中,祝温一的一颦一笑、嬉笑怒骂,皆如璀璨星辰,照亮了他的整个世界。她哪怕只是随便皱一下眉头,都能让他的心瞬间揪起,恨不得立刻伸手去抚平。所有关乎她的事情,他都心甘情愿地揽在身上,只因他满心满眼都是她,只因他爱她至深。
“人间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许寒一心中暗自感慨,自已是何其幸运,能有这样一个人,让自已牵肠挂肚,不至于在这清冷世间,独自徘徊。“别想太多,你就做你自已想做的事,我永远是你的后盾。”许寒一将祝温一的身子扳过来,温柔地拥入怀中,深情地说道:“宁愿醉死温柔乡,不慕武帝白云乡。”
闻着他身上那熟悉而又安心的气息,祝温一仿若大醉一场,沉醉在这无尽的温柔之中。他总是这般,在关键时刻,让她的心乱如麻,狠不下心肠。他连万里山河都能毫不在乎,那自已的小事小业又有何不能两全呢?只要他还要她,此时哪怕能逃出他的“五指山”,她亦早就不想逃了。
许寒一将祝温一送回房间,在她额上落下一个晚安吻,而后转身回自已的书房办公。夜深了,薛憕踏入府中。
“小妹说,她从未得罪过江小姐,只偶然遇见过几回。但大约是因为她是难得能在少帅身边出入自如的女子,招了江小姐的嫉妒,所以派人给她一点教训。”薛憕恭敬地汇报着。
“一点教训?”许寒一听着,怒火瞬间涌上心头,握着的钢笔猛地一歪,公文上随即落下一小滩墨迹。“这怕是只手遮天,草菅人命吧?”
薛憕默然,他心中亦是愤恨不平,只是在他的位置上,有些话少帅能说,他却不能说。他听小妹讲,那狱卒本打算挑了她的舌根,因着她受刑时口吐白沫,变得有些痴傻。狱卒请了医生来诊断,确实如此。后来过了一些时日,她清醒过来,知晓自已处境不佳,索性继续装疯卖傻,才逃过一劫,直到遇到祝温一。她在拉扯中望见祝温一衣襟中露出来的银牌,才看见了希望,试着求助,果然没有所托非人。薛氏兄妹对祝温一的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薛憕这般想着,听得许寒一吩咐:“将事情布置下去,是时候收网了。”他指的是早先时候准备对付江家所暗地里布置的计划,如今是时候架空江家的权势与钱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