苕春瞅她神色,试探道:“姑娘,昨儿老夫人打发周妈妈送来几味上好的香料,二姑娘和三姑娘都没有呢,姑娘可要回去试试?”
她也是无意之中得知谢鸾会调香,好奇她从何处学来的,见谢鸾答的敷衍,便不好继续追问。
只是经过这两日的相处,她发现自家姑娘身上有太多奇怪之处。
譬如姑娘自幼长在乡下,举止仪态却丝毫不输二姑娘,也不像她想象中的大字不识……
不过姑娘不想说,她不问就是了。
老夫人把她给了姑娘,日后她只需事事以姑娘为先,方不负老夫人栽培之恩。
谢鸾知道她在逗自己开心,有些无奈地看了她一眼,笑着应道:“昨儿我还说屋里的熏香该换了,难为你替我记着。”
说起这一手调香的手艺,还是谢鸾上一世闲来无事照着古籍学会的。
而裴定对调香并无兴趣,见她难得有兴致,便陪她试各色香料,那时谢鸾眼睛尚未恢复,经常一试便是几个时辰。
往后十年,她也曾调过几次香,只是再也调不出她满意的香了。
二人回了秋暝居,苕春替谢鸾解下披风,连喊了几声冬儿,应声的却是院外洒扫的粗使丫头。
“姑娘有何吩咐?”
“下去吧。”
苕春挥手打发了小丫头,亲自去库房取东西,回来时还在嘟囔,“冬儿这懒蹄子又不知去哪儿躲懒了,等她回来,我定要狠狠收拾她一顿!”
国公府的姑娘们屋里都有两个大丫头,秋暝居也不例外,除了苕春,还有一个名唤冬儿的。
不过上一世谢鸾回府次日,这冬儿便在谢老夫人面前犯了错,被罚去扫马厩了。
“姑娘,您瞧瞧。”
苕春打开锦盒,入眼便是琳琅满目的各色香料。
“老夫人送来的东西都是顶好的,我也不懂香料,姑娘看看可有用的上的,若是缺了什么,我再问老夫人要。”
谢鸾挑了几味惯用的香料,檀香,梅花,白芷,松香,都是制熏香常用的几味香料,闻言问道:“老夫人可问了你要这香料的用处?”
“我只提了一嘴姑娘想学调香,老夫人便命周妈妈送来了。”
谢鸾点头。
祖母不问自然最好的。
她一个乡下长大的丫头,无端学了这么多东西,解释起来难免费劲。
苕春又道:“老夫人还夸姑娘上进,说等姑娘熟悉了府上事宜,要找女夫子教姑娘识字呢。”
谢鸾默然。
女夫子么?
上一世老夫人也给她找了女夫子,那女夫子还是从前教过谢鸣凤的。
只不过那女夫子教了她半个月,便回了老夫人。
说她天资愚钝,远不及谢鸣凤悟性高……
“姑娘——”
“姑娘在屋里么?”
外头传来冬儿的声音。
不等她进来,苕春对着雕花屏风骂道:“一大早便不见那懒蹄子人影,也不知躲哪儿疯玩去了,既不想伺候姑娘,便去打扫马厩吧,明儿我便回禀了老夫人……”
说着一把挑起帘子,那冬儿红着眼眶站在门口。
苕春张口欲骂,冬儿却躲开她进去了,跑到谢鸾跟前,一副急得要哭的模样。
“姑娘,二姑娘脖子上起了大片疹子,说是用了您送去的舒容膏的缘故,夫人、夫人让您去一趟。”
苕春一愣,与谢鸾对视一眼,也不急着骂冬儿了,走过去低声说道:“果真让姑娘猜中了,大姑娘为了陷害姑娘,当真对自己下得去手。”
谢鸾唇角牵动,起身看了眼案上的香料,“走吧,且看她如何作妖。”
苕春抬步跟上,忽又回头吩咐冬儿,“将案上的香料收好,姑娘回来还要用,还有,把熏炉里的香灰倒了,床榻也一并收拾了——回来我再收拾你!”
此时鸣凤阁,丫头仆妇战战兢兢跪了一地,许氏搂着谢鸣凤骂道:“半个时辰过去,鸾丫头怎的还没来?还要我亲自去请不成?”
婆子低头呐呐:“奴婢已命人去请了,估摸着在路上了。”
许氏又去骂大夫。
“你们是怎么用药的?”
“昨儿娇娇脖子上的疤方才浅了些,今儿怎的又长疹子了?”
“若是娇娇有个三长两短……”
谢鸾在门口便听到许氏的骂声,脚下一顿。
她这母亲在外人面前装得一副菩萨面孔,殊不知关上门就是一母夜叉。
怪不得父亲日日宿在在高姨娘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