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自己此刻的感觉，佘宁觉得这个世界上所有可以用语言形容的情感，在之前跟万恒坦白循环时，收到万恒的回应的那刻，都已经耗尽了。

所以到了此刻他才明白，在当下这个更澎湃的瞬间，在万恒最极致的温柔与宽容和自己之间，语言这种人类发明出来用以沟通的工具，根本毫无用处。它所能起到的效用，远远不如那些最原始的触碰，亲吻与拥抱，甚至只是单单两双眼睛之间相互的情感传递来得更直接。

什么都不用说，什么也不必说。

那些汹涌的爱意全部厮磨在唇齿间，挤压丶碰撞，如火山喷发时的熔岩，愈演愈烈再随着时间渐渐平息，但温热永存。

佘宁想，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一直觉得，这个世界上不可能有人既能明白你的疯狂，又能接受你的偏执，愿意理解你，愿意不抱怨不询问，张开怀抱拥抱你。

可后来，在所有最灰暗的时刻，万恒却一直在用自己的实际行动告诉他：

有的。

你看，有我呢。

一滴眼泪终究还是顺着眼眶落了下来，滑过两人亲密无间的脸庞。

何其有幸，有幸遇见。

一吻过后，感情在温柔的轻轻触碰间荡开馀温。

万恒缓了缓尚未平覆的气息和依旧剧烈跳动的心跳，注视着佘宁的眼睛，真诚而又动情：“我了解你的一切，知道你曾经是怎样炽热的少年，是怎样意气风发，后来又如何被误会被曲解。我亲眼见过你从云端被人拉下泥潭。我和你受过同样的伤。我们曾经一起抵抗不公，试图打破冰冷的偏见与漠然，我们想做最勇敢的受害者，最坚定的抵抗者，可对不起，后来我却成了逃兵，只留你一个人孤独地面对一切。”

佘宁摇了摇头。

不是的。

万恒微笑着说：“现在我回来了，我知道了你在我离开的这段时间经历的一切，包括现在循环把你折磨成这个样子，可你既没疯也没彻底麻木，一直在寻找出路，还有力气爱我，我又怎么可能对你失望呢？”

佘宁痛苦地说：“可我已经不是……”

“我知道。”万恒打断了佘宁的话，用手在佘宁胳膊上的旧伤处摩挲了一会儿，“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们都要为自己做过的事情承担责任，犯了错就要接受惩罚，罪无可逃也不能逃，但归根到底这是现实的审判，与我对你的感情无关。”

佘宁看着他，听见他说：

“世人会因为你犯下的错导致的后果厌恶你甚至恐惧你，他们没错。但我爱你，我了解你，我知道的不仅仅是后果，更明白这背后惨烈的现实，所以我依然爱你，我也没错。”

指尖在对方手背上轻轻抖了一下，触碰到的温度温热又温柔。

没有人能在最极致的真诚面前还高昂头颅，万恒是清醒的，这样客观又浓烈的自我剖白给了两个人共同的出口。

好半天，佘宁将万恒紧紧地拥在怀里，额头上紧绷的青筋都是感谢，他带着浓重的哭腔：“……我好爱你啊，我真的好爱你。”

我真的好爱你啊。

我真的好爱你。

万恒笑了，伸手拍了拍佘宁的后背，任由这个人抱着自己宣泄，一遍遍地吼出那几个重覆的字眼。

他知道，对於佘宁来说，这是无论循环内还是循环外，他为数不多的宣泄，更是唯一一次不再孤身一人的倾诉。

佘宁憋了太久了，他要拼尽全力，要把那些恨与苦全部都倒干净了，才能做回一个正常人，回到最初那个炽热的少年。

万恒懂得他，所以给了他这样一个出口。

良久，直到耳畔的呼吸不再颤抖了，万恒知道佘宁已经慢慢平静下来了，他毫无征兆地突然开口：“你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吗？”

“嗯……”

“我在想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才让郭琳一提起常晨就害怕成那个样子，让一直以来受了那么多委屈都依旧克制的你走到最无法挽回的一步，我还在想……成霄和周铎。”

佘宁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万恒解释道：“之前我跟你讲的那本诗集的作者。”

“为什么想起他们了？”

“不知道，就是突然想起来了。”万恒说，“而且很感慨，觉得我们很像。”

佘宁摇了摇头，把手臂又收紧了一些，像是怕怀里的人突然不见了，说：“不像的。”

自始至终，他都比成霄要幸运得多，虽然他和万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