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过得真快，眼看着快要过年了。舅舅和表哥前几天来接外奶奶回家过年，阿爷和阿爸阿妈再三挽留，硬是没让外奶奶走，这可把小成娃高兴坏了，外奶奶可是比亲孙子还要疼爱成娃这个外孙。

这一日，正值腊月二十三，小年。一大早，阿妈和外奶奶就在厨房准备着，依着往年惯例，今年的小年还是烙春卷，赶天黑前炒一锅猪肉、白菜、菠菜、青椒、粉条混合菜，再单炒一盘土豆丝，然后将烙好的春卷在桌子上铺开，加自已喜欢的菜放在上面，然后再将春卷小心翼翼的从一头卷好，最后把底部长出来的往上一折，一个美味的春卷就可以开吃了。

阿爸一早就和二叔去代销忙活了，今年生意格外好，所以这几日也特别忙，今天代销和往年一样，也是营业到中午十二点左右就关门休息半天。成娃和阿爷吃过外奶奶做的荷包蛋就出去玩了，阿爷则一手拿着《参考消息》躺在炕上看着，一手轻拍着旁边已经入睡的妹妹。

阿爸给妹妹取名叫红莲，小红莲这会粉嘟嘟的小脸酣酣地睡着。烤箱上煮着茯茶的铜壶和往日一样冒着热气，时间，似乎随着这热气蒸发。不知不觉已是正午时分。

不久，阿爸就拎着一个袋子进了院门，依旧是人还没见声音早到：“成娃。”

“阿爸回来了！”正在逗小妹妹的成娃嚯得起身飞奔向院子里。

“把这个给你阿妈，咱们准备过小年了。”阿爸说着将手里的袋子递给成娃。

“什么好吃的呀？阿爸。”成娃便接过袋子边好奇地问道。

“你爱吃的花生，还有瓜子，糖。”阿爸一边笑着摸摸成娃的头，一边回道。

“太好了，要过年了！”一提起过年，那个年代的小孩，几乎就没有不欢呼雀跃的。

当夜，阿爸打发成娃把二弟一家和还没结婚住在西厢房的三叔都叫来，一大家子人算是吃了一个和和美美的小年夜饭。

之后的几天，阿妈忙着炸馍馍，什么馓子、油圈圈、麻花、蜜馃等等，花样可多了，农家妇女能干不能干，这炸油馍馍也是最有发言权的代表，当然，阿妈今年做的也绝少不了当地又默默的灵魂——大馃儿，这大馃儿虽然看似简单，成型后也不过A4纸大小的大写字母B的样子，但它对面粉的挑剔、揉面师傅的力道和成色最是讲究。就这大馃儿，阿妈每年得做半米宽、两米见长的三大食盒，因为阿妈知道，剩下的将近半年时间，阿爷每天早上都会盛一碗大茶，调一勺酥油加到里面，再在烤箱里烤一个大馃儿，这可是阿爷最爱吃的早餐。

阿爸则忙着给一家人置办新衣，当然除了他自已，同时还要一样一样的采买洮河鱼、土鸡、牛羊肉，买好了肉类，挨个收拾利落，放在南墙根的两口大缸里，也就腊月二十八九的样子，刚好买些烟花爆竹、蔬菜瓜果之类的。

阿爷和成娃也没闲着，等成娃叫来三叔，爷孙三代就开始写对联，紧接着整理好入冬前就跟公社要来的报纸，准备“糊墙”，阿爷对这糊墙的要求可是极高的，顶棚用的报纸必须得是竖版印刷的，而且还要一个有报头一个没有的调整开，沿炕的三面得用横版印刷的，其余也都用竖版的，当然，也都是要调整开的，同时，自制的浆糊必须得是不稠不稀，得验收过关才行。这写对联、糊墙得整满的三天，接下来还得擦玻璃，扫舍，虽然擦玻璃也就多半天的样子，但这扫舍，可是最让成娃和三叔不喜欢干的，想想家里所有的家什、茶具、碗筷都得挨个清洗，屋顶、所有犄角旮旯都得清扫一遍，可绝对是个苦差。成娃当然是出于新奇，也就糊里糊涂跟着一一做过来了，三叔则因为阿爷的威严在，也不敢说半个不字，所以爷孙三人累死累活的算是圆满的完成了任务。

外奶奶依旧没给她回家的机会，小年夜前一天，阿爸和阿妈就买了半只羊给舅舅舅妈“请假”了。

因为阿爸弟兄三人平日里吃苦能干挣了不少钱，往年的春节并不缺少吃喝，年年红红火火，但今年处处显得格外隆重了些，原来，阿爷那一辈没有女子，膝下也只有三个儿子，没有女儿，而小红莲，则是她这一辈中的第一个女子，理所当然的得到“三代独女”的美誉，所以阿爷和阿爸格外注重些。

接连好多天没有休息好的一家人，尽管极度疲惫，但自打阿爸出生至今，最为物资丰盛的一个新年眼瞅着已是除夕之夜了，所以也真是顾不上疲累了，真真的给忘了。

那个除夕夜的美味佳肴，那个除夕夜的烟花，那个除夕夜的欢乐，成娃至今都还历历在目。

约莫五更天的时候，除了阿妈和阿爸收拾“遍地狼藉”，其余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