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有不测风云。

1994年夏末的一天晌午，离成娃家商店不远，做粮食生意的张老板的小儿子拉姆东珠气喘吁吁的跑到商店里来，正在看守商店的阿妈还以为他来买什么东西。

“拉姆，你要个撒呢？还是找成娃玩去呢？”阿妈微笑着问这个黑黝黝的瘦小子。

“大妈，我阿爸中午去中医院抓药，碰到马大夫叫带个话，说是你家二大爷在医院里，叫赶紧去下医院。”

“我家二大爷？”阿妈顿时感觉不对劲：“昂，知道了，我就说今天怎么一天都不见二大爷。那麻烦你了啊，我们这就去。”

阿爸和三叔半个月前去了甘孜送货，后来来电话说有货要走躺成都，到成都第二天又说有一车货要拉到堆龙德庆，算算时间，这阵该是回来进入甘肃地界不久。阿妈太忙，顾不过来就把小红莲送到临县妹妹家代管。家里就剩下阿爷、阿妈、二叔和才出月三个月的二婶，成娃拿个小东西跑跑腿还可以，起不了大作用。

还好这天是星期天，成娃没去上学，当下阿妈一边收拾关店门，一边让成娃去叫隔壁在县城工作的堂叔帮忙。二婶听后也放心不下，就让阿爷先看着孩子，和阿妈、堂叔一起火急火燎的去了医院找马大夫。

“急性脑溢血。”马大夫刚见面还没等阿妈她们问就说道：“再加上心肺功能也不太好，暂时昏迷，你们先别打搅，让他休息一会，你们也缓一会，我再去看看情况，等我叫你们。”

二婶当即一下就软了，顺势瘫坐在一旁绿色的长条木椅上，呆若木鸡一般。

阿妈和堂叔也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就各自思忖着默默坐在一旁。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大约七八分钟的样子，马大夫从病房出来，脸色一如之前凝重，待到了跟前说道：“意识还是有的，我们也都是左邻右舍的，没有啥需要隐瞒的，你们还是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好，好，麻烦马大夫了。那我们这会进——”

“再等给会，”马大夫打断阿妈的话说道：“再叫休息十来分钟，你们再进去。”

“好，那你忙去，马大夫。”堂叔说道。

等马大夫走后，堂叔对着阿妈和二婶说道：“看来不好说啊。我们也别急，事情遇上了，我们就要先稳住，不然自乱了阵脚。”

“堂叔说的对，二妈，你也要调整好，别胡思乱想啊，我们等会就能进去看了。”

二婶咬着嘴点了点头，也没说话。

三人复又坐下，阿妈盯着走廊尽头大大的肃静两个字出神，二婶呆呆的看着脚下花花的小碎石地坪，堂叔则是打量着来往的医患。

过了一会，马大夫从办公室出来，叫了三人进了病房。

二叔躺在病床上，双眼闭着，平日白白胖胖的脸颊此刻已是紫红色。

马大夫附耳轻声呼唤着二叔的名字，说道：“你们屋里人来了，你醒来，有啥了说给一声。”

二叔有气无力的睁开眼睛，缓缓看了来人，接着又累得闭上眼睛，干裂的双唇微动，也不知在说什么，二婶急忙上前侧耳倾听：“你说，不想说了就别说，好好休息。”

“把阿爸伺候好，把，把”二叔艰难的断断续续说道：“娃娃带大，听，听大哥，大嫂子的话。”

“好，好，我知道，把阿爸伺候好，把娃娃带大，听大哥大嫂的话。”二婶忙应承着：“再好好休息。”

二叔缓缓点了点头，又睡过去了。

马大夫示意二婶留下，把阿妈和堂叔叫到办公室，说道：“再就你们有个准备，估计不成了。二妈已是怕接受不了，你们不成就回去准备料理，我估计再过不过后晌。”

“那转院也没希望吗？”阿妈强忍着泪水问道。

“一方面也来不及了，再一方面就是今早就去也还是迟了。”马大夫回道：“费用的事后面再说，你们先去准备后事吧。”

“那再就准备走，眼看着后晌了，再呆在这也起不了啥作用。”堂叔说道。

马大夫抿着嘴点了点头。

阿妈和堂叔谢过马大夫，调整好情绪，告诉二妈就说回家拿点东西，就急急出了医院。

回到家里，阿爷哄着二叔的儿子吉焕睡着了，自已也歪着头在一旁打着鼾。这个曾经叱咤战场经历过多少回生死的老人，什么阵仗没见过，什么坎坷没遇过，俗世在他眼里，不过是过眼烟云，阿妈也不忍心打搅阿爷，就自已叫了刚做完作业的成娃帮忙收拾。

偏偏心智过早成熟的成娃有了自已的主意：二叔的阿爷的儿子，这么大的事情，阿爷作为父亲应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