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原的冬天，夜黑的格外早些，才近六点钟，天就已经暗下来了。

成娃心里惦记着今天是腊八节，作业在学校就抽空做完了。红莲才二年级，也没什么作业，一会也就做完了，跟着成娃火急火燎地一会跑到里院东瞅瞅西看看，一会又去外院厨房缠着阿爸阿妈问这问那。

阿爷和四阿爷下了一天的棋，这会也累了，一人一侧躺在炕上休息，聊着天。三叔不久前也起来了，这会去外头商店帮着看店。阿爸和阿妈则是从下午就在厨房，一个小心翼翼地从大锅里往外捞着煮熟的羊肉，一个时不时地搅着锅里的腊八粥。

“红莲，去叫你三叔把铺子关了，叫他帮我端肉，你再去里院叫你两个阿爷吃饭来。”看都差不多饿了，阿爸开始分工：“成娃把外面的桌子收拾下，再重新给大家都把茶倒上。罢了把桌子上的水果都洗了准备好。”

孩子们过节都是最踊跃的，本来就听话，这下更是配合的好了。红莲和成娃嘴里答应着，脚下早就动了。

阿爷见红莲来叫，一边起身答应着一边跟四阿爷说道：“走，一年就盼着这一顿腊八粥，你说怪不怪，不管啥时候的腊八粥，总也比不上腊月八这天的香。”

“时令吧。”四阿爷也起身下炕，看着懂事的红莲帮他将鞋子摆整齐，一遍穿鞋一边抚摸着红莲的头发说道：“我们小红莲也长大了，懂事了，知道疼人了。”

“嗯，这丫头疼人。”阿爷附和道。

四阿爷还接着之前的话题，这又说道：“那你看平素也包饺子吃，但就是比不上大年三十日的饺子香啊。”

二老说着出了屋门，小红莲拉着四阿爷的手，一道朝着外院去了。

外院客厅还没进来，就已经飘着肉香，桌子上，早就摆上了两盘子热气腾腾的羊肉，一碟鹿角菜，一碟蘑菇炒肉，成娃给每一位长辈都倒了一杯热茶，旁边大果盘里洗好的苹果、葡萄配着桔子、香蕉，适才三叔从厨房出来，手里木盘中盛着几碗腊八粥。这样看来，倒也是简单的丰盛。

阿爸配合着三叔，给四阿爷、阿爷、红莲、成娃依次端来腊八粥，余下两碗随手放在桌上，又叫三叔再盛一碗。

阿爷格外高兴，呷了一口热气腾腾的腊八粥，就一个劲的夸赞今年的腊八粥是最好吃的，所以很快吃完，也免不了要吃第二碗。

四阿爷忙阻拦：“你都八十岁的人了，腊八粥食重，你爱吃就明天再吃，今晚就别吃了。”

阿爸也附和道：“就是就是，四阿爷说的对，今天一天你也没怎么活动，一天坐在炕上，吃食不容易消化。”

阿爷不干了：“没事没事，看你们说的小心着，这多少年来，你们谁见过我有个头疼脑热的吗？”

这倒也是，成娃印象中，似乎阿爷从来都不生病。

阿妈手里攥着阿爷的碗，左看看右瞅瞅，一时没了主意。

“那就给舀上半碗，浅点，稀点，头肉别舀。”四阿爷心想着老哥都八十岁了，还有几年活头，能吃就让吃点吧。

“头肉好好舀上一疙瘩就成了。”阿爷微笑着看着四阿爷给阿妈吩咐道。

“昂。”阿妈也不多说什么，答应着转身去了厨房。

“香，今年的腊八粥就香得很。”阿爷惬意的说道：“吃肉，成娃，你四阿爷拿来的这个羊肉好得很，你多吃上点。”

大家也都沉浸在美食带来的满足里，就连白日里郁郁寡欢的三叔，这阵子也是有说有笑的，只有阿爸和四阿爷心里嘀咕，一向崇尚食不言寝不语的阿爷，今天怎地这么多话呢。

一家人吃完这腊八饭，已是七点多了，阿妈带着红莲和成娃去休息了，阿爸打开那年头最流行的沱牌头曲酒，给阿爷和四阿爷敬酒。

大家也不谦让，阿爷和四阿爷就一边聊天一边略微喝了些，大概也就一人二两左右的样子。期间，安顿完孩子们的阿妈又做了些麦索拌汤，大家说起了三叔的婚事，众人商定次日四阿爷先去探探话，之后阿爸再去讨婚。

临睡已是十点多了。

阿爷和四阿爷就去里院休息。

深夜一点左右的样子，常年在外养成警觉习惯的四阿爷被阿爷的咳嗽声惊醒了，忙开了灯，这才看见阿爷趴在炕沿边，一个劲的干咳，脸一会煞白煞白的，一阵又涨得通红。

已近七十四岁的四阿爷忙叫来阿爸和三叔。阿爸一看这情景，就安排三叔去请了马大夫来。

马大夫一看，阿爷吸气的时候倒也顺畅，可呼气的时候总感觉有些滞结，估计是被吃的什么东西挡在气管了。马大夫让阿爸和三叔帮忙架着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