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如同洪流般朝着螣萝的身上灌去。螣萝愕然擡眸,不解丶困惑与伤怀在眼中积蓄,可她没有做任何的反抗。姒珺看着她的模样,心间仿佛扎了一根利刺。她不由得想到过去的某一日,一身黑裙的螣萝坐在了石上,双腿起落溅起了一片跳珠,她扭头说:“师尊,你一定要保护我啊。”
可物是人非,亲友断绝,师徒反目。在前行的路上,有太多的存在要舍去了。
“乖徒儿,就当从来没有来过这个世间吧。”
造物螣萝勉力地扬起了一个笑脸,她的身形如同破碎的琉璃般出现了一道道裂隙,最后在一声脆响中,化作玉屑星光消散。姒珺在禁殿中停留了很久才走出。她擡眸看到了云淮的身影,她的手中提着一壶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酒。
“喝点吧。”云淮将酒壶朝着姒珺一扔,扬起了笑脸。
她们终于如愿以偿了,然而心间仍旧浮动着很多空落。在这漫长的时间,或是主动,或是被动,她们在不停地失去。可是为了见“道”,她们不悔。
浮黎仙域。
朝阳初升。
山间白雾氤氲,行走在其间,好似落入了一团绵软的雪云里。
谢知潮从林间的小道中窜出,手中抱着好几条仍旧弹跃着的金鳞鱼,快步地朝着前方冲去。瞬息之间,她便到了大殿外,朝着冉秀云嬉笑道:“这次不算我的账上。”春秋刀出鞘,剖鳞片鱼,游刃有馀。
冉秀云瞪了她一眼,说:“池中的鱼都快被你霍霍完了,改日去找点鱼苗回来。”
谢知潮点头如捣蒜:“一定一定。”
师无方看着师妹们斗嘴,唇角浮起了一抹浅浅的笑容。
“大师姐,大师姐,有客人来了。”剑光在天穹掠过,留下了一抹虚影,惊呼声先一步抵达广场中。从剑上跳下来的人是嬴月,她的身后跟着御长风丶池风潮丶姜九霄等人。当初进入浮黎仙域后,她们各自潜藏在一处,悄悄地传递道法道念,如今终于等来了胜利。众人在嬴月的牵引下,一一落座。
醇香的酒在风中散开,活泼的鸟雀在树梢间叫个不停。
酒杯中斟满了,众人不约而同地将第一杯酒往地上一倾,敬那些在守御浮黎仙域时逝去的故人。气氛有些沈滞伤怀,可不管你如何想,时间都不停地走下去了。死者已矣,而生者要继续往前看。
“薄师姐她们还是没有来。”谢知潮轻叹了一口气。虽然已经知道了旧事,可称呼和习惯一时半会儿是改不过来了。顿了顿,她又说,“算了,知道她们好好的活在某个地方就够了。”众人有说有笑的,提起了浮黎仙域日后的发展,字里行间充斥着蓬勃的希望。忽然间,一道黑色的疾影掠过了天穹,拖曳出一条长长的墨痕。众人仰头,定睛一瞧,正是黑太岁。她的脖子上挂着一个酒葫芦,轻轻一甩,就将葫芦落到了谢知潮的怀中。
“这是她送你的。”留下了这句话后,黑太岁一头扎入桌案上摆着的美食中,乐滋滋的,懒得理会众人的视线。
谢知潮接过了酒壶。
她想起了进入上清神域时立下的誓言。
若浮黎仙域一日不得解脱,她便一日不饮酒。
她已经很久没有再犯过酒瘾了。
“真好啊。”谢知潮眨了眨眼,满怀感慨。她郑重地将酒壶系在了腰间。她又是当初的那个想要做仙域第一刀客的一寄春秋谢知潮了。
云深处。
卫云疏与洛泠风对坐下棋。
她们遥遥地望了眼故人,并没有前往与她们相聚。
在浮黎仙域的百年光阴,只是万载岁月中的一瞬。
白色的法袍卷着流云,在微风中轻轻地拂动。啪嗒一声响,一枚黑子落入了棋盒里。卫云疏擡眸凝视着洛泠风,眼中藏着几分困惑。洛泠风轻轻笑了一声,身后一拂,便将面前的棋盘抹去。她直勾勾地看着卫云疏,慢吞吞道:“你好像没有送过我什么东西?”
卫云疏蹙眉,说:“不应该。”
洛泠风呵了一声,道:“主动送的。”
卫云疏想了一会儿,问道:“法器不算吗?”
洛泠风甩给她一个眼刀子,冷笑说:“你指的是被你摧毁的素尘纱吗?”
卫云疏一噎,半晌无言。
洛泠风还嫌不够,又补充了一句:“除此之外,还有一道剑痕,倒是存在了很久很久。”
卫云疏垂着眼睫,眸中渐渐地盈满了伤怀。她倾向了洛泠风,擡起手轻轻地点在了她的胸口,问道:“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