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生人笑着说,似乎掺了些许讽刺的意味。他向酒保打了个手势,酒保很快走到他们所在的角落。“不管他要什么,再来两杯,我付账。”
“那么,像你这么帅的小伙子周五晚上一个人干什么呢?”陌生人继续问道,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种强装的友爱。
卡尔对这种暗示忿然作色。“等朋友。”他简短地说,希望结束谈话。
“啊,朋友——”陌生人拖长声音重复道。“这总是一个摆脱陪伴的好借口,对么?”
他凑近了些,呼吸中带着淡淡的陈啤酒味。“告诉你,”他压低声音,像密谋般低语,“也许我可以成为你的新朋友。我们可以离开这个拥挤的垃圾场,找一个更……有趣的地方过夜,就我们两个人。”
“妈的你这个婊.子养的废物,你他.妈的、你他.妈的什么意思啊?你以为我是像你那种沉迷于低级趣味又随便的人?”
寥寥几句就惹得卡尔赫然大怒,他猛地站起来,紧攥拳头,砰地捶了一拳吧台,已经准备好随时出拳狠狠地揍这个不知死活的男.同性.恋。他不能容忍这样的侮辱。
其他顾客暂时被这场骚动分散了注意力,好奇地朝他们投去目光。
“冷静点,冠军,”红发男人笑道,完全没有要道歉的念头。“只是想友好一点。没必要大惊小怪。”
“友好?你把插话和别人说些下流的话当成友好了?
他怎么敢?他怎么敢来骚扰他?……同性.恋果然是管教不好的,干嘛将刑事法第175条例于去年取消?他们应该继续坐牢,别出来丢人显眼。像这种喜欢同性的狗屎,就应该戴上粉色倒三角形胸章,送进集中.营再改造……不,同性.恋这种根深蒂固的疾病是根除不掉的,得把他们彻底清理掉才行……
不知是否该感谢,埃利亚斯选择在此时再次出现,赶在卡尔扑上去揍人的前一刻拦住他。他是不是故意现在才出来阻止他的?“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他瞥了一眼红发陌生人,表情变得严肃起来。感觉到紧张的气氛,那人迅速喝完了饮料,嘴角露出一丝笑意,然后悠闲地走开了。
“我想回去了。”卡尔低垂着脑袋,在这个角度埃利亚斯看不清他的表情。
“刚刚发生了什么事吗?”
“我想回去。”
“……好吧,我们现在就走。你先不要生气。”
卡尔的怒火像一颗s型反步兵地雷,稍有不慎就会爆炸。他几乎是冲出了酒吧,埃利亚斯紧随其后。凉飕飕的午夜晚风让他在酒吧内令人窒息的气氛中松了一口气。他不在乎自己是否显得粗鲁或不知感恩好心带他出来溜达的朋友,他只需要逃离。
“等等,卡尔!”埃利亚斯叫道,他的声音里饱含忧虑。他们现在离酒吧入口有一段距离了。
卡尔终于停了下来,胸口起伏。他转身面对他的朋友,声音低沉。“你为什么这么久不理我?”
埃利亚斯举起双手安抚道: “卡尔,我很抱歉。卫生间排了很长的队,然后我又和一个很久没见的人聊天。”他说,“但这不是借口。我应该早点回来的。”
的确,把一个精神病患者抛弃在人多嘈杂的环境里,可是十分危险的呢。卡尔盯着他,阴阳怪气地想着,而心底苦涩难受。“那个地方,”语气里满是厌恶。“不是我喜欢的。所有那些吵闹的音乐,那些……那些人……”他的声音逐渐消失,无法表达一想到维罗妮卡倾身靠近,或者那个红发男人的提议,他心中跃起的憎恶之情。
“我保证,我再也不会带你来这种地方了。”
朋友把他领进车里,他一丝不苟地扣上安全带。回家途中,一路无言。卡尔不确定自己想要什么,但混乱的夜生活场景绝对不是他想要的。
埃利亚斯察觉到卡尔的不安,终于打破了沉默。“听着,施瓦茨,”他说,“我知道这整个记忆情况令人难以承受。要处理的事情很多,如果你现在感觉不像自己,那也没关系。”
卡尔冷笑一声。“感觉不像我自己?我怎么知道‘我自己’是谁?说实话,在1970年被一个男人挑逗,还不如让我在1944年被英美战斗机追击、像可怜虫一样趴在地上东躲西藏呢。”开玩笑,像刚才那个调戏他的红发男人,在第三帝国可是要直接被就地枪毙的。可惜现在他在西德,不然他会马上就毙了他。
“但第二次世界大战早已结束。你现在安全了。同性.恋不是犯罪,只是一个人的身份而已。”
再次发出一声嘲讽,卡尔就是看不惯那种人。“安全?你凭什么认为我很安全?你不明白吗?我不属于这里!这种生活,这种……这种自由让人感觉不对劲。一切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