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到东北貂皮,欢迎定制。”
一大早,汤记裁缝铺门口便挂上了这一张字幅。
今年的冬天来得比较早,亦特别冷。
所以过不多时,便来了两三拨客人,且均欲定制皮衣,忙得汤氏夫妇不可开交。
“老板,前天我定制的那身西服,可己做好了麽?”
汤裁缝抬首望去,但见秃鹰己进了店,手里拿着刚摘掉的礼帽。
“哟,原来是邱老板!好啦!好啦!说好的今日取,如何敢拖延呢?”
汤裁缝满面堆笑,放下正在为客人胸围量尺寸之竹尺,向那人赔笑道: “让我先为那位客人取衣服,可好?”
那客人微笑道:“没关系,你去罢。”
汤裁缝点头称谢,道:“请稍等,耽搁不了一会儿的。”
秃鹰笑笑,淡淡地道: “你这生意还挺不错嘛!”
“承蒙大家伙儿赏光,马马虎虎!”
汤裁缝忙赔笑着看座,道:“邱老板,您请稍坐片刻,我这就去取。”
过不多时,汤裁缝取了一身西服出来,道: “这些日活儿太多,昨晚才赶制出来的。邱老板,您请试试,瞧瞧合不合身?”
秃鹰站起身来,脱掉皮袍。
汤裁缝忙亲自为他披上。
秃鹰扣好西服纽扣,微转身子在试衣镜之中看了看,点头道: “嗯。还行。马马虎虎。”
言罢,自裤兜之中掏出一叠钞票,爽利地数出几张,递给汤裁缝,道: “这是余款。”
汤裁缝忙双手接过,道了声谢。
秃鹰脱下西服,复穿上皮袍,道: “烦请帮我包起来。”
汤裁缝将西服打了包,毕恭毕敬地送出门外,哑声道: “左袖之中。”
秃鹰恍似未闻,扬长而去。
秃鹰迈着轻快地步伐,转街过巷,行了约莫十几分钟,进了一家并无招牌的破旧旅馆。
秃鹰进了房间,取出西服,用小刀划开左袖袖口,自其中取出一张小纸片来。
纸上空无一字。
秃鹰微微一笑,取过碘酒,伸指蘸了蘸,涂抹于上。
过不多时,纸片之上出现了两行钢笔字迹:
21日10时20分,玉壶春茶社,2楼西侧大堂。
靠窗座位,灰布长衫,戴眼镜。手拿《字林沪报》。
秃鹰细细地看了两遍,己默记于心,便取出打火机,将之燃为灰烬。
◎◎◎
铜人码头。
货船星罗棋布,海鸥在上空悠悠盘旋。
工人们正在紧张忙碌地搬运着货物,汗水浸透衣衫。
一名年轻人进了“周记货运行”,手里拿着一张货运单,走向前台。
此人却是延生堂药行那名姓张的伙计。
前台那位美女接将过去,低首核查片刻,开出一张提货单,道: “请去3号仓取货。”
张姓伙计道了声谢,执着提货单,迳往3号仓走去。
管仓库的是一名面色白净的中年人。
他一见那伙计走进来,便笑道: “哟,张兴发!又是来取药品麽?”
张兴发点点头,将提货单递给他,微笑道: “这一次的货不算少,还有点沉,我一人搬不了。何主管,我雇的车在外面的院角,能否帮个忙,给安排送一下。”
“没问题。”
那姓何的仓管接过提货单,顺手将夹带着的一张小纸条握于掌心,左右瞧了一眼,顺手揣入口袋之中。
紧接着提高语声叫道: “黑李逵!C-48号货,帮张兴发搬到车上去!”
不一会儿,一名身材粗壮,皮肤黝黑的汉子,扛着一箱木制包装的货物,跟着张兴发出去了。
待得二人走后,何仓管忽然叫道: “陆老三,帮我看着点!我肚子不舒服,得去趟厕所!”
一名搬运模样的汉子答应一声,快步走将过来。
那姓何的仓管一边往厕所走,一边喃喃抱怨道: “这破豆浆喝得,屎尿可真他娘的多!明儿还是吃面得啦!”
陆老三闻言,微笑着摇摇首。
那何的仓管进了厕所的一间包厢,掏出纸条展开一瞧,见那上面写着:
21日10时,玉壶春茶社,2楼东侧9号包厢。
那姓何的仓管在心头默念了一遍,轻轻将那张纸条给撕得粉碎,投入马桶之中,按下冲水按钮。
转瞬之间,碎纸片俱消逝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