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时间,辞别福伯赶上岸的斳令霆,一连串指令急如星火传出去。
车速飙到最快,一路疾驰去往燕儿岛酒店。
斳令霆觉得自己人格分裂了。一面觉得自己问心无愧,一面又无比的心虚。
她亲自去了他与别人的订婚现场,亲眼看见了订婚仪式上的种种,还有可能会被那个西贝货大庭广众之下纠缠侮辱……想到这些,斳令霆觉得自己这颗心,简直是搁进了滚油里在煎。
她自从遇到他,简直就没一件好事儿。三番两次被他连累的受伤,差点丢了小命。他甚至不得不在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对她恶言相向,拳脚相加……冠冕堂皇一句“都是为了她好”就能抹杀这一切吗?
斳令霆的心揪成了一团,越想越觉得自己是个十足的混蛋,十恶不赦。
“嘭”一声,疾速前行的车突然紧急刹停。
“怎么回事儿?”身子被摔得猛往前一扑,又被保险带勒回去,重重摔到座位靠背上。斳令霆却顾不上胸口后背又勒又撞的闷疼,厉声催问。
陈煊降下车窗探出头,跟人打听了几句。回过身,看着斳令霆,无奈苦笑,“前面连环追尾。”
“绕道!”斳令霆磨牙。
“没法绕道!你看看,这前前后后,这左左右右,这密密麻麻针插不进的车队。正是高峰期啊,往哪绕?怎么绕?”陈煊没好气的道。
见斳令霆像只困兽,满眼猩红。
陈煊无奈道,“绕道是没法绕道了。反正车肯定是动不了了。不过,人能动嘛。这儿离燕儿岛酒店也就三五里路了。跑步的话……”
“嘭”一声,陈煊一句话还没说完,车门就被重重甩上。斳令霆已经下了车,游鱼似地滑入人群。
坐在副驾驶的齐伟急急回头往后看,陈煊也愕然张大了嘴巴,“这人,还真打算跑步去?”
齐伟狠狠瞪了眼陈煊,急急下车,急追而去。
陈煊无奈,他招谁惹谁了?
却也无可奈何,“嘭”一声摔上车门。边跑边拨电话安排人来拿车,火急火燎去追人。
斳令霆这么样莽莽撞撞在人群里乱窜,是会出事的。除了他那个恶毒后娘,背后不知还有多少双眼睛盯着,想要逮住机会要他的小命呢。
斳令霆哪顾得上管那些。急如流星,越奔越急,越急越奔。
挨挨挤挤、密密麻麻的车流被他冲得狂鸣喇叭,司机一迭连声愤怒咒骂不绝于耳。斳令霆的心口却像是闷着一座活火山,那沸腾的岩浆就要压制不住,就要捅天裂地汹涌喷发。
这一刻,他满心满腔抑制不住的后悔。四岁之后,他其实就再也不肯后悔了。
因为,最该后悔的那件事,已不可能再重新来过。
那年那个春日,晨光初起,斳氏榉林园老宅,宋瑜院子里桃花灼灼,明艳灿烂。抑郁成疾久病的她艰难地捱过又一个冬天,正温柔抚摸着儿子的小脸,将他往怀里搂得更紧些。
小男孩又俊又臭的小脸上难得露出几分粉红羞意。别扭地挣扎。又想挣脱这怀抱,又舍不得真的挣脱。
宋瑜很久很久不曾这样温柔的笑过。比窗外桃花还灼丽的笑脸,让男孩舍不得移开视线。
男孩就这样在宋瑜怀里睡过去。不知睡了多久,甜甜酣梦被一声又响又炸的惊雷震醒。男孩猛地睁眼,屋子里一片暗黑,什么也看不见。
“阿娘——阿娘——”男孩一声一声喊着阿娘。从来守在男孩身边最近处的阿娘却不见了。
不见阿娘,不见侍女,不见任何一个人。男孩无来由的一阵阵心慌,急急忙忙从床上一跃而起,急奔出去。
睡在隔壁的他被吵醒了,也跟着急奔出去。
黑夜,暴雨,闪电,惊雷,男孩顺着隐隐绰绰的一点灯光狂奔,一路向垂花门方向奔去。他紧紧地追在后面,一迭连声地喊“阿霄”。可阿霄没听见他的唤,只拼命往外跑。
阿霄跑得太急了,一跟头栽进了花丛里。夜太黑,雨太大,又刚好是抄手游廊尽头的拐弯处,他没有看见阿霄摔进了花丛里。
他一路向垂花门方向追出去。刚追到二进院的小穿堂,就被突兀多出来的那么多白色灯笼给吓住了,急急刹住步子,下意识将身子掩在穿堂外的暗影处。
一阵低低地娇笑突然传来。他屏声敛气,从深红色粗大的廊柱一侧偷偷望过去。
一座临时搭建的简陋灵堂前,屋影黑沉沉罩下来。那片浓黑的暗影里,有两个人紧紧地抱在一起,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