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
扬州烟雨,细密无声。
纤夫戴上了蓑笠,船桨重重拍打出水花。
河面上水雾弥漫,河岸边灯火阑珊。
满春楼中,竹玉怜拨弄着手下的抚月,漫不经心掀起眼帘,似笑非笑望着下面的客人。
玉指挑拨,曲声悠扬婉转。
下方人如痴如醉,疯狂的目光热烈地追随着他。
旁边的婢女大声喊着:“花钱高者可得玉竹公子春宵一夜。”
于是,此起彼伏的喊价声响彻楼内。
竹玉怜什么也没说,只是淡淡弹着,弹完了一首,又新换了一首,下意识地弹了许久,他才猛地意识到这个旋律有些熟悉。
是柳若烟在段清野墓碑前弹奏的《勿念》。
脸色僵了僵,他的手指猛地按住了五弦,清脆的琴音戛然而止。
下方顾客楞了楞,“玉竹公子,你怎么不弹了?”
他恢覆了微笑,柔声道:“我先上去沐浴更衣,今晚在床上等你们哦~”
说完,他利落起身离去,带走了一阵浓郁的木香。
阿朱端着清茶进入房间的时候,竹玉怜刚好洗完出来。
隔着屏风,他只穿了中裤,便出来梳头了。
阿朱楞了片刻,垂眸不敢多看,“公子,下面的人已经付了钱了,您真的要陪他们吗?还是说,您想继续吸食他们的修为?”
竹玉怜的脸庞在摇曳的烛火中闪出了妖冶的风姿,他勾唇道:“你的问题何时这么多了?”
“没有人再威胁您了,若您还做这种事情,我怕您以后会后悔。”阿朱轻声道。
“我就是最低贱的花魁,有什么后悔不后悔的,反正……别人又不在乎。”他拿起梳子,自己梳理湿哒哒滴答着水滴的黑色长发。
长发紧紧贴在他白皙瘦削的后背上,当他撩起头发时,左肩靠近脖子的地方有一个很明显的牙印。
他全身上下皮肤白腻如玉,没有任何伤痕,除了那个深深的,刺入白骨的牙印。
阿朱的馀光瞧见了,她沈默许久,才又道:“可是,您在乎啊,既然在乎,就不要堕落了,柳小姐看到您这样,也会难过的。”
竹玉怜嗤笑一声,斩钉截铁,“她不会。”
“既然您认为她不会难过,您还留着这块伤口,做什么呢?”阿朱揭穿了他的小心思。
竹玉怜脸色凝固片刻,肩膀上这处是他故意不去治愈的。
他知道柳若烟心软,他也善于利用她的那份心软,如果能在某个时刻勾起她对他哪怕一瞬间的爱意,他不在乎这副皮囊上再多几个伤口。
而且,这是她留给他为数不多的痕迹了。
他将头发放下来,遮住自己的肩膀,眯着眼睛望向阿朱,“你有些僭越了。”
阿朱恭敬地低下了头,不再多言。
“下去将客人带上来吧,今夜,我不杀人。”他懒洋洋道。
阿朱摇摆着蛇尾出了门。
在铜镜之中,竹玉怜瞧见自己美得雌雄莫辩的脸蛋,手指慢慢滑过唇角的清痣。
听到外面急促的敲门声与女客人迫不及待的呼唤,他笑了笑,一擡手,门自动开了。
一个容貌姣好的女修走了进来,她望着竹玉怜满眼放光。
竹玉怜也慢悠悠打量着她,目光落到她唇上的时候,他稍微楞了楞。
她的唇十分饱满小巧,唇形对称又好看,和柳若烟的极像。
可是,像又如何呢,那位女修用那张相似的嘴巴道:“听闻你身上有最浓郁的灵气,可以助人修炼,不知是真是假?”
像是突然认清了现实,他疲惫地捏了捏眉心,一掌将那女修拍晕过去,自己一个人坐在铜镜面前生了了闷气。
阿朱被唤了进来,竹玉怜声音有些冷,问:“你是不是故意挑了她上来的?不要以为找了个相似的人,我就下不去手。”
相似?阿朱迷惑,“哪里相似?”
“那嘴巴和主人那么像,你就是故意的。”竹玉怜道。
阿朱沈默片刻,“公子,其实我记不太清柳小姐的嘴长什么样子了。”
竹玉怜:……
他生气地将茶扫到地面上,“我天天看着,我说像就像!换一个。”
阿朱任劳任怨收拾了一下,将那个女修扛出去,又叫了另一个客人上来。
这下竹玉怜又觉得新来的客人耳朵像柳若烟了,他绝望地闭眼,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