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冬前辈,这盛月坊各处都仙气飘飘、明艳如春的,为何唯独前辈院中如此萧条?”梨渺露出好奇的模样。
老者轻声笑笑,抚须道:“老夫不爱春秋盛景,唯爱冬日,萧索之景独有韵味,等到雪落之时愈发美妙,老夫诸多琴曲,便是在这寂景中谱下的啊,呵呵……”
穆忘朝:“原来如此,远离喧嚣,独居一隅,倒是安宁。”
丹冬双手落于膝上,喟然长叹。
“我老啦,即便有入世之心,也没那份精神咯。”
“前辈的弟子……不常来问候么?”穆忘朝温声问道。
“老夫已经多年未收弟子,年轻人若沾了老夫这寂寥之气,变得多愁善感,可不是件好事啊。”老者摇头轻笑,自我打趣道。
梨渺默默在丹冬身上打量了一圈,道:“我听前辈言语之间,总在伤感自己年岁已高,可我听说丹冬长老已是元婴后期,元婴之上,还有化神、渡劫、大乘……前辈的路,应当很长才是。”
丹冬无神的目光落在梨渺身上,他慈祥说道:“小丫头当初入仙道不久,或许还不知晓,世人求仙目的有多种,可都舍不开一个长生。低阶修士还在为入门、功法
、历练、修为而烦恼,却总忘了,高阶修士也为寿限所制。”
“境界愈高,突破百倍愈艰,古往今来,诸多强者折于破境之劫,也有诸多强者无法等来破境之机,只能停留原地,枯等寿命耗尽。”
“老夫便是后者,自身天资薄弱,举步维艰,末路之时终于突破元婴,延长了寿限,可修行这么多年,又已日薄西山,垂垂老矣,而我修为停滞已久,已无机会求得幸运再临了……”
梨渺眼眶微张,移开目光。她破境的速度总是快于旁人许多,迈入元婴时也才四百岁,还从没想过自己因寿命所限终结一生。
穆忘朝闻言,忽而心中微惊,不由得看向梨渺。
渺渺从未透过自己的年纪,可她说,她是两千三百年前收下他的魂魄。
听闻元婴期的寿限乃是三千年上下,渺渺如今的境界仅是元婴中期,那她岂不是寿限将至,她还有多少个百年可等?
两千三百年,他的仇人是否也困于寿限,早便死去了呢……
少年捏紧前摆,忽而心慌不已。
“少年人,你还年幼,不必为老夫言论所忧。”丹冬看出他的焦虑,出声提点道。
穆忘朝倏然回神,松开双手,颔首道:“前辈说得是。”
梨渺困惑看着少年,抿唇若有所思。
他方才看她,是想起什么了?
丹冬泰然看着两人,平稳出声:“二位小友,当还有话想要同老夫讲吧?”
梨渺转去目光,假装酝酿片刻,道:“丹冬长老认为,萧道友当真会害他尊师吗?”
丹冬放下茶盏,憾然低叹一声。
“岚儿虽有顽皮之处,可过去在老夫眼中,却是个单纯的孩子,老夫也不愿相信他会作出杀师叛道这等恶劣之举,只是世事无常,人心难测,谁又说得准呢。”
梨渺:“那霞明长老可与谁人起过仇怨……或是过节?”
丹冬摇摇头。
“老夫常年闭关,鲜少活动,前日霞明遇害时,我也在屋中修炼,毫无所觉。我不知霞明师侄是否与谁生了嫌隙,但她着实是个温婉良善之人,谁能忍心对她痛下杀手呢……”
他低眸看着少年杯中几乎未动的茶水。
“茶凉了,老夫再为客人换上一杯。”
“不必了。”穆忘朝站起身来,温润行了一礼。
“扰了前辈清净,本是我二人之过,不敢再继续劳烦前辈。多谢前辈赐茶指点,我们这便离去。”
丹冬缓慢起身。
“客人言重了,若有闲暇,来我这院中坐坐也无妨,老夫便不送二位了。”
两人离开孤眠苑,走远后,梨渺平静道:“这老者言语神态皆为坦然,瞧不出什么破绽,但却泄了条线索,隐瞒霞明真正死因,的确是个明智的选择。”
说罢,身旁人却不应话,她不禁瞧了他两眼,见他心不在焉,便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抬高语调道:“阿朝,你怎么都不理我?”
穆忘朝转来侧脸,眉头轻敛,双目迟疑地在她脸上盯了片刻,又消沉垂下眼睫。
“渺渺……你年岁几何?”
梨渺眼眸稍顿,当即意会,他是听了丹冬那番言语,怀疑起她的年纪了?
若承认她仅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