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下妹子回家了
这是弥叶从小到大第一次坐飞机。
好在父亲办公坐过几次,父女俩从到机场到登机都很顺利。步入机舱,弥叶心跳就有些加速。以前只在电视里看过,她一直以为在自己工作之前是不会有机会步入机舱了,当然,如果提早坐到飞机的代价就是永远地失去奶奶,她宁愿自己永远都土下去。
走到指定的座位之前,弥叶一路都在张望机舱里的东西,直到父亲提醒她位置到了才缩回脑袋。很幸运,她的位置靠窗。迫不及待地坐下,系好安全带后,她便把所有的精力都集中在了窗外的世界里。
飞机起飞的时候,弥叶像孩子一样把脸贴上玻璃,望着机场从一块巨大的多边形渐渐缩为一个点,最终埋没在神奈川密集的建筑群中。纵横交错的马路上那些大大小小的车辆好像惊慌的蚂蚁,忙碌地奔走在这繁华的城市中。在整座城市彻底消失在视野范围内之前,弥叶都在迫切地寻找立海大。
可惜立海没有找到,飞机就驶上了云霄。
晨光照耀下的云层很美,甚至能够清楚地感到白雾的流动。碧蓝的天空与浩渺的云层近在咫尺,仿佛伸手就能触摸到,这和弥叶童年时无数次出现的梦境一模一样。
“在给小京发信息了吗?”父亲突然问道。
“啊,没……来着。”
“这就好,那小子知道你奶奶出事肯定要跟来,你们一月就要中心考试了,这个关键时期不能耽误人家上课。”
以为父亲还会追问是谁,但没料到会说这些,弥叶点了点头便没再说话。
父亲这么一提,弥叶突然在想,这个时候丸井他们一夥在做什么。
少年是不是刚结束晨练,正趴在课桌上津津有味地吃蛋糕呢?
弥叶突然有些惭愧,家里有急事还突然请连续几天的假,不和朋友们吱一声就消失会不会很不够意思?可是,要是说了,会不会让他们以为她在祈求同情?
接下来的时间,对弥叶来说比较难熬。坐飞机的新鲜感不一会儿就没了,该不该和丸井他们说明情况的问题不一会儿就被因将要与奶奶长辞而产生的哀痛所取代。
自她七岁那年母亲去世起,奶奶就扮演起了母亲的角色。
其实母亲在世时她也穿过时尚的公主裙,穿过让同学羡慕的漂亮皮鞋,留过乌黑顺直的长发,虽然在乡下,但一直不比周围的孩子差。后来母亲不在了,给她挑选衣物为她打扮的任务就落到了奶奶身上,奶奶喜欢的款式和母亲挑选的相差甚远,但奶奶说漂亮,小弥叶也就欣然接受了。第一次穿着奶奶给买的一套衣服去找片桐玩时,他毫不犹豫地赏了她三个字——圣诞树。她没有在乎片桐的打击,当然,起初他对她的打扮也怨念很深,但始终是死党,不久就习惯了。虽说穿的衣服的确很像圣诞树,但乡下的同学很少有取笑她的,并不是同学的穿着风格都和她大同小异,而是乡下的孩子攀比意识比立海大的学生弱了太多。
有了奶奶,弥叶不久就从失去母亲的消极状态里走了出来。七八岁的小女孩已经开始尝试将母亲藏在自己心里,将那段永远无法倒流的时光珍藏在脑海中,然后,抓紧身边的每一个人。也正是因为有奶奶,她才没有觉得自己的童年因为失去母亲而比其他孩子的哀伤。比起片桐的母亲对儿子的严加管教,奶奶给了弥叶太大的自由。两人一起到沙滩上玩泥沙,天黑才返程还蹭了一身的污泥,片桐回家便是一顿惨揍,而弥叶只要洗个澡丶再洗好自己的脏衣服就能上餐桌舒舒服服地享受晚餐。片桐的母亲并不大喜欢弥叶,但她是个才华横溢的女作家,虽然算不上出名但也是当地人眼里的高素质人才了,高深的涵养让她将对弥叶的情绪掩饰得很好,每次见到儿子带着她回家都会露出温柔的微笑。在意识到这种笑容背后藏着多少虚伪之前,弥叶一直和奶奶说长大后要做小京的妈妈那样的女人。
也是到了她十三四岁,奶奶才告诉她片桐母亲那样的女人一辈子也不要做。那种女人用所谓的“教养”给自己上了一道枷锁,还企图给自己的孩子也上一道,使自己外表看起来彬彬有礼。奶奶告诉弥叶,那种人的美丽太脆弱,只是一副躯壳,而她要自己的孙女有一颗真诚的心,那才是真正的美。
母亲去世后,弥叶曾一度觉得,与其他小朋友相比,自己的生活注定是残缺的。小弥叶迷茫过,对未来恐惧过。后来是奶奶助她驱走了这些想法,让她昂起头颅直面人生。 奶奶没有教给她如何做一个漂亮女孩,却给了她为同龄孩子所仰望的自由,放她自己去闯,自己判断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