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语气低哄,含着?润和笑意,音色低沉惑人?,带着?慵懒的沙哑幽幽低吟于她耳侧。
“杀了你放养于外头的那些野畜,并以他们头颅祭我。若此?,吾方才信夫人?,并无二心。”
杀谁。
她只觉一头雾水。
“只有?这?一个?法子么?”
他顿默。
“除此?之?外,倒也还有?一法子。”
寒凉目光落于棺椁中的嫁衣之?上,他语意不明,幽幽笑道:“生同衾,死同穴。世间人?情凉薄如水,吾自不舍鱼儿于世间形单影只,独自过活。不若便随吾一道赴往幽冥地府,作?对黄泉鸳鸯可好?”
他……是要?她自戕殉葬?
她的心随着?话语沉入冰窖,蓦地回?过神来,不可置信地回?眸瞧他。
“什?么……”
然话音落下,却见那副面容于眼前逐渐模糊,周遭景物?亦若褪了色,于一瞬间模糊淡去。
她伸出的手穿过男人?躯体,未曾触着?他一片衣角。
他又要?走了?
季书瑜眼神空洞,闭上双目,于心间不断喃喃自语。
他们二人?,到底是如何沦落到今日这?般地步的?
恍惚间,那残留于她肌肤上的寒凉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道沾染着?龙涎香气的暖意,稳稳落于她肩头。
耳畔响起了另一道熟悉声响,言语隐含关切。
“可是魇着?了么?瑜儿,快醒醒。”
梦魇……
她意识到什?么,长指不自觉地深陷入掌心,花费了好一番力气,方才重新睁开了紧闭的眼。
红烛轻曳,倒映于女子眼眸之?中,如若游曳寒夜中的几尾锦鲤,推开一片温柔光海。
窗棂之?外,天?却已是大?亮了。
她仍坐在那香案之?前,周遭一切如常,棺盖严密合闭,亦未曾被人?打开过。
她身体逐渐脱力,伏于跪垫之?上,借着?一侧男人?的力道方才稳住身形。一边怔愣地垂首,目光落于自己整洁的缌麻丧服之?上。
果真?是梦啊……
这?是他第几次入她梦来了。
“可是太过疲惫,方才于祠堂睡着?了?”
闻人?珏低语,修长手指扯过系带,动作?温柔地为她系结。
“今日是头七,你无需再为他守夜,不若回?房休息罢?一会儿我命人?煮些安神汤药送入你屋中,喝过再睡,今夜便不会梦魇了。”
一行人?回?到兰泽后,他便若突然转了性子一般,收起了昔日矜傲难驯的风流姿态,变得愈发知冷知热,温柔体贴。
从头至尾,他皆在有?意无意地效仿着?她那逝去的亡夫,将自己傲骨悉数打碎,一点?点?重塑成那所厌恶之?人?的模样。
这?很难,可他还是愿意去做,且心无怨悔。
因而这?几日,即便是所恶之?人?的灵堂,他亦来的极为勤快,全然一副执意要?陪她送走亡夫魂魄,之?后便接手她的模样。
季书瑜垂下眼眸,还仍未从上一场梦中回?过神来,抿着?唇沉默了良久,方才哑声回?道:“多谢,但不必劳烦了。”
“你已连守了几日,回?屋休息,若是不安,此?地由?我替你守。”
闻人?珏神情几度变幻,眼底闪过些许晦暗之?色,却仍是于她跟前极力维持着?温柔笑意,执意将她于跪垫搀扶起身。
直待被半强制地带离了祠堂,重新立于那片晴朗日空之?下,季书瑜方才彻底回?过神来。
她惊觉自己四肢百骸都已为凉意所浸染,肌肤覆有?细汗,便若当真?才经历了一场情事般,通身俱是黏腻湿软之?感。
心下惶惑,她唇色发白,愈想愈觉荒唐,回?首望向堂间,半晌没作?声。
见她久久地愣怔不语,若被魇狠了一般,闻人?珏眼眸微动,目光也跟着?落于堂间香案上,逐一扫过焚香明烛,酒肴祭物?,神情晦暗。
“走罢?”他抬掌落于她脊背处安抚,以为她仍是不舍离开,稍作?斟酌,方才继续劝言。
“今夜头七,死者魂魄将会返家,你我皆需回?避。不然教魂魄瞧见,恐会令他
记挂,故而不能顺利进入轮回?,再世为人?。”
季书瑜似乎隐隐被说动,目光略显空洞,僵硬地颔首,“嗯。”
耳边声音温柔,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