陷入深渊般的黑暗。
“谁掌灯的!作什么死呢?还不快把灯点上!”
“不好了老爷,掌灯的,他……他死了!”
无穷的黑暗总能带来无穷的恐惧,尤其对於恶事做绝的人渣来说,尤其容易心里发虚。
怕鬼敲门,怕被自个儿害死的冤魂寻仇上身。
光一灭,魑魅魍魉等鬼鬼祟祟的念头占据心头,手上沾得无辜人命越多,心里就越发虚,人性的弱点在对未知黑暗的恐惧中暴露无遗。
“哎呦!谁打我?!”……
“杀人了!冤魂索命了!”……
“救命啊!老爷救我!我不想被冤魂索命啊!”……
惨叫叠起不断,渐趋平寂。
血腥气叠起不断,渐趋浓郁。
偌大个炼丹房,眠於黑夜,沈於死寂。
青烟依旧渺渺,药香依旧幽幽,药架上死去的罐头婴灵,冷眼旁观着黑暗中发生的一切。
这场血腥的屠戮始於灯灭,在黑暗中展开华丽的篇章,待到灯重新燃起,炼丹房内已是死尸满地。
该死的都死了,该偿命的都偿命了,万籁俱寂,唯剩两活物死死对峙。
“孔老爷,别来无恙啊。”
烛火燃起,灯影隐约,炼丹房重归亮堂。
“是你……隐大夫,为何接连杀害老夫的家仆,还对老夫进行如此屠戮?”孔老爷捂着血淋淋的胸口暗自戒备,老眼厉芒暗藏,随时准备暴起反扑。
“隐娘为何如此屠戮,孔老爷心知肚明。”女声满满的怨毒,女子纤瘦的身影逐渐於黑暗中显出。
无妆无粉,唯满手血腥。无悲无恨,唯满腔汹涌的杀机。
踩着渺渺青烟出现,神情半掩在阴暗中,猩红的裙裾,活脱脱一朵嗜血妖冶的曼陀罗。
孔老爷被这女子的气场骇了下,后退一步,干笑,老脸上的皮褶子挤作丑陋的一团:
“隐大夫此话怎讲?老夫不明白啊……隐大夫,咱们同为中牟县德高望重的元老,老夫孔大善人的美名远播,隐大夫你亦是医德高尚。井水不犯河水的,隐大夫,老夫也没记得咱们之间有什么过节啊,即便有过节也是冤家宜解不宜结……”
“你不该杀那些婴儿。”
看死人般的眼神,终於让这位长於诡言狡辩的孔老爷截住了话茬。
她又重覆了遍,声声泣血:“你怎能剖杀那些尚未成型的胎儿?”
甩开仨保镖丶乔装作官兵丶混入孔府丶沿预先设计好的路线潜入孔府炼丹房……
有条理的计划,每一步都已算好,精细而缜密,冷静而疯狂。
她什么都不想,只想将炼丹房里的这帮杂碎尽数宰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