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景,非但不尖叫丶不哭嚎丶不形神大变,反而还异常的冷静。是个狠角色。
暗黑生物之间,对於同类的感应向来极为敏锐,这也是众死士迟迟不敢对这素衣女子下杀手的原因。
按照侯爷的命令,凡逃出陈州丶逃往开封府告状的一切难民,通通要截杀,连带着沿途撞见的所有行人,为保万无一失,也要一并灭口。
可这名深夜独行的素衣女子……
虽然看上去挺病弱的,可众死士有种隐隐的预感,一旦动起手来,纵然他们能杀得了她,也必然要落得个损失惨重的代价。
寒风刮过,扬起女子乌黑的长发。
女子忽然往后退去,将那半死不活的难民让了出来:“隐娘只是个路过的,诸位要杀要剐请继续,隐娘绝不会妄加干涉。”
这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了。
算她识相!众死士心头一松,知道一场无谓的血战避免了。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确实没错,可为了救陌生人的命,而把自己的命搭进去,那可就真成了大大的傻缺了。
丁隐毫无疑问不会做这个傻缺,她是陈州阮红堂炼狱爬出来的野兽,是彻头彻尾的暗黑生物。
暗黑生物么,当然自身利益至上。
於是提脚离开,继续向开封城门的方向行去,盘算着赶在展昭找过来前逃出开封地界,自从天涯海角永不相见,还他个自由身。
哪料她刚走几步,那有气进没气出的重伤难民居然就醒了,一把抓住她的脚踝,力道之大,像是垂死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她也确实是他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菇凉(姑娘),救丶救命啊……”
难民后面哀求了些什么丁隐就记不清了,她整个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故乡口音冲击得振聋发聩,内心滔天的骇浪瞬时掀起。
“陈州口音……你是陈州人?”
那遍体刀伤的陈州难民没有回答,失血过多,在拼尽全身力气发出求救信号后,就已经昏死了过去。
这根最后的救命稻草,他抓对了。
故乡,纵然已逃亡千里,纵然已经先后在中牟丶开封两处落脚躲藏,可故乡就是故乡,磨灭不掉的血脉情谊。陈州虽是把她逼成疯子的炼狱,可也确确实实是养育了她二十几年的血脉故乡。他乡遇故知,不可谓不牵动心魄。
众死士本以为血战已可避免,却见那素衣女子忽然停住了见死不救的步伐,转过身来,一瞬间诡异的神情,像极了野兽咧开獠牙:
“如果他是逃亡至此的陈州难民,那么诸位就是……陈州放赈,安乐侯庞昱的手下?”
以一敌众其实是种很不明智的选择,尤其对方这个“众”,还是一群训练有素的庞府死士时,为了护个陈州老乡,而把全部的身家性命拼上,那可就真是以卵击石了。
可她也是陈州的难民啊。
不仅如此,她还是陈州阮红堂的幸存者。
狭路相逢,撞上这么一群安乐侯的手下,仇人相见,怎能不以牙还牙以血还血地相杀?
灰蒙蒙的夜空,开封接近城门的郊区位置,无声上演起一场杀戮。围绕一个垂死的陈州难民,两方暗黑生物展开了殊死搏杀。
有夜雨拍打在身上,冷的彻骨。
丁隐觉得自己现在大概跟个疯子没什么区别了,疯子不惧死亡,所以纵然是在以一敌众的劣势下,她也冷静得吓人。大脑高速运转,计算着成功救下这个陈州难民的机率,无数次与死神擦肩而过,依旧面不改色。
但在一把剑铮地替她挡下攻击后,这个冷静近乎恐怖的女疯子反倒怕了。像个孩子一样,一瞬间惊慌失措,乱了全部的阵脚:
“……展昭,你怎么来了?”
“我来给你送伞,结果撞上你不要命。隐娘,待会儿你最好向展某解释清楚,大半夜的,为什么要出逃开封城。”
雨越下越大,惊雷闪过,照亮了大雨中绚烂的剑花。那个雨夜中以一敌众,将她严严实实护到羽翼下的蓝衣男子,丁隐大概终其一生,都无法从记忆中磨灭掉了。
离开中某县时,他说他会保护她,保护她免於一切伤害。他做到了。
展昭武功很高,这点丁隐早知道了。听说展昭早年时是纵横江湖丶除暴安良的南侠,这点丁隐也知道。
但却不知道展昭武功居然高到了如此地步。
武者之间的对决,以一敌众,正者与暗黑生物之间的厮杀。
刀光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