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威让大卫抬起长安的下巴,让她直视自己,长安却连无表情这一本质动作都做不出来,好扭曲。
身体一滩烂泥就差融化,表情是脱了灵魂快要被风化的木偶,喂进去的水全都吐了出来,胃在强烈排斥一切。
“你还想杀我吗?”神威蓝瞳紧逼,冷冰冰的声音好像冰锥穿心。
长安依旧望着眼前晃动的光亮,多么像太阳,多么像太阳。
“再丢到清洗室去。”神威走下高椅,掐住长安湿漉漉的脖颈。
喘过不气的感觉都不大真实,更何况接下来正中心窝的一脚。丝缕鲜血在嘴中打转,她终于有些反应,吐露字句:“水。”
不知是谁来拿了水,直接倒了进来。
她咬咬牙吞下去,喝水的感觉竟如攻破千军万马的战场,那么困难。水冲进身体里,又有人让她靠在墙边坐着,不知多久,传来清冷的三味线声。
“当真是辉夜姬的容貌。”陌生人无端作出的评价:“呵,可惜雷枪不会因此折断。”
想回赠冷笑,可只能发出颤抖的呵气声,一定要快振作才行。
那声音伴随着三味线的远去消失了。
17
“大卫,帮我拿一件新的衣服好吗?”
总算能扶着墙壁起身,胃里还只能吸收流质,身上的薄衣穿了快一星期了。在热水下颤抖,对着镜子看着始终不曾消瘦下去的脸和刻骨的神情。
“这真是一场游戏吗?”长安看着水帘,对前世的亡魂说着话:“如果是你做的,接下来的一切绝对会让你比我更加痛苦。”
明知威胁没有用却想不出其他的话。
如果蜜糖陷阱没能成功,就只能直面对一场。时机要抓稳,还得等待,若以一人之力不可能抗衡。我还记得你的愿望。
放下被热风吹着,已经及至脚踝的头发,眼神冰冷,长睫落下阴影掩去得也快。
突兀地笑了起来,雷雨中的一道闪电般,一抹鲜艳的光源从眼中透出。
“黑金蝎子攀缘帽边,
脚边荆棘擎起船帆羽翼。
方块棋盘黑白融交,
逐战烽火间,挥斥绛花前。”
哼起乌发碧眼的歌,似是在闭塞的房间中涌起新鲜空气。
循环几遍,长安平复回冷静与纹丝不动的心境,在镜子前看看觉得不对。脸庞似乎被时间凝固成了冰冷的表情,想了想加上不易察觉的愠怒与刻意隐藏的疲惫。
大卫立在门口,想着怎样才能回墨龙身边当职而不需要照顾这个疯子一样的女人,这本也不是他的事情。
门锁开了,从氤氲热气中飘然而出的人让脸部表情僵硬的大卫显露出极大的讶异之色——可那女人却似乎是在流泪的,精灵怎么会有如此世俗的表情。
淋浴过后干湿间苍白红润的脸色,上眼皮通红的像是抹了一层瑰色眼影,靛蓝或是湛蓝的瞳孔沉地要流出浓郁色彩,侧脸对视神情和大时钟的齿轮一样转地飞快。
“可惜了这件衣服。”长安看着大卫说。
她最爱的英年早逝的天才设计师AM的作品也出现在这个世界,此刻她身着梦寐以求的服装之一,内心包含激动忐忑因为这件礼服大概会在今晚为了庆祝神威正式成为春雨提督的酒宴上毁于一旦,由于斗殴。
“我先回房间。”
雕像这才幡然醒来,走在前面引路,手脚一如既往地冰凉。他没有预感能力,却可以断定晚上长安会惊艳四座,不是以美貌或者气质。而是——
18
“架起赫利乌斯的火马迎接挣扎在深渊中的无知者。”春允站在船头的时候说道,好像他是世界的主宰。
大卫在旁,他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但春允的表情很凝重:墨色的眼眸压地更深,嘴角又有化不开的讥讽之色。
长安向前倒去,和春日的雨水,夏天的热风,秋至的枯叶,冬临的白雪般,不带一丝犹豫地倒向冰冷的地面。
神威的微笑几乎是拖住时间凝固在脸上,表情经由强烈至平淡又到强烈的反复过程,蓝色的眼睛眯起来,瞳孔扩散。而春允转身前那种让大卫不喜的表情又出现了,太接近于普通的生物,将情感表露无疑。
半分钟前,长安踩着高跟鞋走到神威身旁,一个狠踢使春雨提督的酒宴变成战场。
地球人和夜兔都是疯子,每一招每一式都利落地足以致命,似乎两人都是由于战斗而存在,为了战斗而生存。像是经过漫长的弱肉强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