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不怕。告诉我，到底要我干什么？或者，想告诉我什么？”他费了很大劲，才把一句话说完整。几只冰凉黏腻的手，蠕动于他的脚边，其中有一只，甚至摸上了他的小腿。

蓝枫维持不动。阿基果看不见，别虫也看不见。

只有自己看得到，定是幻象。

心里长出一千只嘴巴，每只都在疯狂尖叫，命令他将那些恶心的手拿开丶甩掉。

大脑玩儿命报警，告诉蓝枫，周围的东西有多可怕。

肾上腺素飙升，双腿酸软，嘴里品尝到苦味。

这不是我的错。蓝枫坚持告诉自己，恐惧是不对的，这一切都不存在。

我不要用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

至少，这次不要。

以后，也不要。

屋内闹腾了一阵，歌声方才渐渐淡去。脱离了身躯独自出行的断手们爬向四周，消失在墙壁内。

让蓝枫几次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的阴风停止盘旋。

蓝枫舒出一口气，身上的冷汗出得其实跟昨天差不多，头发根里，感觉都是潮湿的。

“不玩了是吧？”说出口的话，听上去很硬气。内心狂叫，求求你们了，快滚！

屋内的角落里，闪出一双微弱亮光，像眼睛。可位置很低，动物的眼睛？

或者……一只贴地爬行的虫的眼睛。

蓝枫有时痛恨自己的想象力。

根据卡佩庄园闹鬼的风格，他估计下一秒，那双眼睛就会贴到自己面前来。

他强迫自己瞪大双眼，不许闭上。你若来，我就看。

我不逃避了，我不怕你。

他没猜对。那双眼闪了闪，往旁边飘了飘，移到洗手间的门口。

蓝枫死死盯着。

那双眼进了洗手间，不见了。

他再次舒了一口气，这是否代表，异状已经全部结束？没事了？

然后他的心又提起来—那双眼飘回来，在门口闪闪烁烁，随后又飘了进去。

蓝枫呆在原地，不敢动。

可那双眼又回来了，重覆之前的举止。

如此几次之后，蓝枫明白是明白了，那双眼希望自己跟过去。可身体僵硬，不肯移动。

“帮助我……”那双眼飘回来，屋内响起丝丝缕缕的求助声。

蓝枫确定，它就是自己想的意思。自己不是问过好几次吗？到底要自己做什么？

现在对方回答了。

犹豫了一会儿，蓝枫爬起身。腿脚发软，牙关紧咬，背后的冷汗不停地往裤腰处渗透。

他摸索到墙壁，缓慢走向洗手间。

“洛伦佐？要尿尿吗？”阿基果贴心地飞到他前方，用自己的一点点光亮给蓝枫照明。

蓝枫没回答，那双眼飘到洗手间里侧的墙壁下方，停下。随后，两点鬼火般的光点开始原地绕圈，示意蓝枫过去。

蓝枫走到指定地点，蹲下身体。鬼火立刻闪到一旁。

他伸出双手，在墙壁上乱摸。片刻之后，他意识到，这块墙壁是空心的。墙壁的背后，应是排水管道，或是通风口之类的设施。

鬼火飘回来，快速旋转，越转越急，转成了一个光圈。

好吧，大不了一块墙皮，想来卡佩家族不会把自己怎么样。

蓝枫下定决心，右手成拳，重重砸向墙壁。

一大块墙壁应声碎开，粉尘弥漫。蓝枫挥挥手，驱走灰尘，方方正正的洞口呈现在眼前，透着微微幽光。

看通道的尺寸，容纳他，是没问题的。

鬼火“攸”地钻了进去，停在不远处，闪闪烁烁，意图明显。

“洛伦佐，别开玩笑，你不会想爬进去吧？”阿基果惊叫。

蓝枫咽了口口水，眯起双眼，通道内什么也看不见。

迟疑了几秒，他将双手撑在地上。“是的，我跟过去看看。”说完，他挪进了洞内。

“主神！说好的尿尿，尿完好好睡觉呢？”阿基果愤怒地跟上去。

通道里的气味很难闻，如果摸到一只死耗子，蓝枫也不会讶异。卡佩庄园建成至今，大约没有虫像他这样使用这条通道。

脑袋旁边的阿基果与前方的鬼火，是仅有的光源。

黑暗中，蓝枫几乎丧失了感受时间流逝的功能，他不知自己爬了多久。

好在话痨阿基果，经常凑到耳边抱怨，骂他神经病之类的，让蓝枫的害怕减轻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