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捂住了嘴。
史娘子眉宇间的神态无比平和镇定,段铭和她对视,不自觉就安定下来,好像两人不是在牢狱中,而是在初见的白马寺里,隔着两人的也不是坚固的牢笼,而是寺内的白纱帐。
“你放心,看,我这不是都能来看你吗?你的案子现在还没有定论,太尉大人那边有段公在,就算以过定罪,也能求得减刑。”
可妻子越说,他越是心疼,砚娘也是锦衣玉食出身的,如今连累妻子为自己奔走,他越想越觉得自己窝囊。
史砚见安慰不奏效,想了想,便换个话题:“你知道吗,卫郎君也一直在为你奔走呢?”
果然,段铭一听便愣住了,随即有些气道:“让他这时候装好人。”
史砚道:“可我看,他似乎不像是装的,接任你位置的聂大人之前就是铁市官的属官,按理如果不是你被皇帝亲点了去,他接任铁市官的位置是最合适的。”
“你还记得,卫召之前弹劾你,不是说你年纪轻吗,这位聂大人年过七旬,可也被卫召弹劾了。”
这么一听,段铭也有些疑惑了,他当时伤心,就是不接受不了他们这么多年的交情就这么莫名其妙断了。
“他弹劾聂合什么?”总不能又嫌人家年纪大吧。
史砚道:“聂大人接下你的位置后,向县官提议,将炼铁场迁至南市,毗邻洛水,说是靠近水源,既方便取用,又便于运输。”
段铭皱眉:“……听上去好像没什么问题,但是……”
史砚接道:“但是,卫召弹劾他,说炼铁场的矿石和铁器运输都是既定的规矩,没必要大费周章搬迁,这是浪费县官的钱财,做表面功夫。”
段铭思索道:“是啊,况且原本炼铁场离北面的谷水也不远,这理由确实说不过去。”
史砚却四下张望一番,突然压低嗓音道:“我觉得,问题的关键就在这‘运输’上。”
她小声道:“你说,若是炼铁场迁至更便于行船的洛水边,那运多少,怎么运,是谁说了算?”
段铭睁大眼睛:“是,是他们干的!”
史砚摇头:“我只是猜测,还没有证据。”
入口的狱卒出声催促,史砚道:“我要走了,夫君,你可以将此事想一想,然后书信交给狱卒,他们会送至太尉大人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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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融最近有些郁闷,听说皇帝要在西园卖官,他很是反对,这样的政令能够下达,他觉得这和最近又开始作威作福的宦官们脱不了干系。
可是那些长居深宫的大太监们,哪是他这样的小官能接触到的呢?就算他想要和人对峙,也找不到机会啊。
他心想,若是给他机会上奏斥责宦官,他一定能将这些宦官们都骂得抬不起头来。
可这边他不去找宦官麻烦,宦官的后人倒自己凑上来找不快了。
曹班曹君实,邀请他们同期察举的郎官们,一起到南市的酒肆饮酒叙情。
他和宦官后人能有什么交情呢?靠着剥削百姓得来的钱财饮酒享乐,这是他最为不耻的事情。
但是偏偏曹家现在家大业大,听说其他人都去了,那他不去,岂不是被孤立了?
孔融满腹心事地参加这次聚会,席间众人举樽共饮,唯独孔融独坐窗前,被人一把扯过:“一起啊,下次七人相聚,不知何时咯。”
孔融为同期这句话动容,犹豫再三,还是和大家一同将酒饮下。
氛围渐渐热络起来,于是有人借来肆舍主人的埙,呜呜吹响,又有人合歌而唱,原本饮下酒后就兀自猫在墙角的孔融听见音乐,突然大喝一声,撸起袖子,踩上桌案,随着乐声舞动双臂。
手中的酒液倾洒而出,他哼哼唱道:“天地为衣袍,你我皆同裘!”引来众人哈哈哈大笑。
酒至酣时,一股焦糊气味突然从窗外传来,随即便是外面吵闹的人声,从窗户看去,滚滚黑烟随着风,从西面飘来。
“走水了!”只听酒肆外的人声喊道,“是新迁来的炼铁场!”
肆舍内立刻炸开了锅,很快有人提议,去帮忙救火。
众人一拍即合,有机灵的去问店家借木盆,店家也是好爽,直接搬出小罐的空酒坛,大家交手传递,纷纷往起火的地点冲去。
最后走的人发现孔融似乎没有跟上,回头见他已经脸色通红地伏倒在案上,上去拍了拍了他,见人半天不醒,帮他拉上里间的隔帘,抱起地上的坛子也赶紧冲过去。
走进一看才发现,着火的不是炼铁场,而是炼铁场旁边的鼎元观,这道观建此地近百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