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盖,那是天子的御驾。
陛下也来了?
董卓背手立在马车旁,有黄门侍者提前跪在地上,小皇帝被人扶着,踩着侍者的背,下了车架。
“相国。”
天子的十二旒白玉珠冕戴在刘辩的脑袋上,压得他有些抬不起头。
董卓率先大步进了殿,蔡邕跪拜在地,等小皇帝被人扶着入内后,才缓缓起身,刚迈出一步,发现太官令不知什么时候跟在身后,手中端着金盘,盘中放着一只玉制的酒樽,面容扭曲地如丧考妣。
“这些事何劳齐大人亲自来做?”蔡邕看他手里不稳,担心他摔了玉樽,想去扶他,太官令却避开了,从他身旁快步走过,小碎步入内。
蔡邕勉强压下心中诡异的不安,却听见殿内突然传来一阵犬吠,不祥的预感再次强烈起来,忙跟着入了大殿。
甫一入内,便是扑面而来的一股刺鼻血腥气味,所有的宫人都跪着,唯独两岁的弘农王站在大殿中央。
刘合似乎被突然发生的一幕刺激到了,小小的胸膛剧烈地起伏,通红的一双眼睛大睁着,视线死死锁在身前。
蔡邕顺着视线看过去,见一条通体黑色,四足踏雪的御犬倒在血泊里。
小皇帝和董卓都背对着蔡邕,董卓将滴着血的剑往旁边甩了甩,血珠从剑刃上飞出,溅到了小皇帝的脸上,小皇帝只是抖了抖,什么也没说。
董卓熟练地收剑入鞘,转身对小皇帝道:“陛下、弘农王殿下,畜生不长眼,还是要小心啊。”
弘农王听见董卓的声音,像是终于被恐惧刺激地找回了呼吸,深吸一口气后,稚嫩的哭声瞬间响彻大殿,跪在地上的人无不暗暗叹气。
哭声中的悲哀和害怕感染到了蔡邕,他不禁攥紧拳头,余光却看到董卓朝他招手,他不得不深呼吸几下,定了定神,起身走上前。
“本相唤蔡尚书来,是希望尚书大人能好好记录下今天的事情。”
两人身侧一张案上,摆放着空白的书简,旁边是提前研磨好的墨汁,蔡邕闭了闭眼,走到案旁,着墨,提笔。
董卓转身却面向殿内的众人:“蔡尚书是名儒,经典一定读得比我多多了?但蔡尚书可知,何为礼教法度?”
大殿内弘农王的哭声一刻也没有停息,血液味道也时刻刺激着嗅觉。
“你的女儿去参军,段纪明的女儿去当将军,现在又来个女太守,呵——”
“你们这些文士啊,以儒家礼法自恃,言必及圣贤之道,行必遵礼仪之规。如今也到了纵容女子来羞辱本相的地步。本相深感困惑,这世间的礼法究竟是什么呢?”
“既然蔡尚书也不能回答,那今日就由本相国这个你们口中的‘粗莽匹夫’,来解答吧!”
“齐大人!”
太官令被叫到名字,一个激灵,玉杯里的酒水差点洒出来。
蔡邕不明白董卓要做什么,他只能按照董卓所说,如实记录下眼前发生的一切。
“陛下,弘农王是你的弟弟,为兄者,当对弟弟展示友爱,陛下既为九五之尊,更应以身作则,垂范天下,请陛下给我们尚书大人展示一下您作为兄长的仁德风范。”
见皇帝不动,董卓微微眯起眼睛道:“陛下,你忘了太傅是怎么教导你的吗?你不来,是希望由本相亲自来吗?”
五岁的小皇帝虽然不明白董相国要做什么,但他知道,让董卓来肯定没有好事。
太官令这时得了董卓的眼色,端着金托盘,颤巍巍走上来,小皇帝想了想平时宫人教导他的礼仪,轻轻拢起深衣的袖摆,仪态端庄地举起酒杯,走到了弘农王面前。
弘农王亲眼目睹爱犬为董卓所杀,虽然已经哭累了,但人还是精神恍惚,不知所措地抽噎着。
小皇帝心疼弟弟,趁着背过身董卓看不到,微微弯下腰,小声对弘农王说:“阿弟,一会相国走了,朕……我偷偷让人来接你去我哪儿。”
弘农王不习惯皇兄穿着华服的样子,但听见了皇兄熟悉的声音,慢慢停了抽噎,眼角挂着泪珠,水汪汪地大眼睛直愣愣地看着皇兄不说话。
“乖,饮下这酒……”小皇帝尽量控制自己的视线,不去看那只犬的尸首,想了想,嘴角咧开一个浅浅的弧度,温声耳语:“莫哭了,等去到皇兄那儿,皇兄会想办法,让‘将军’活过来。”
弘农王听懂了,小幅度点了点头,见皇兄带着高冠冕,不方便行动,他便踮起脚,肉肉的双手把着皇兄的左手,就着他的手,嘬了一口玉樽里的酒。
“皇兄……酒烈……阿合不要喝……”弘农王脸皱成了一团。
小皇帝担心董卓责罚弘农王,劝道:“酒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