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动武, 延福宫只能去请示曹班。
长安重启正旦祭礼,政治意味浓重, 曹班必须把形式主义拉满,除了大肆宣传,流程繁复考究外,上至皇帝, 下至群臣,衣服全部由织造坊新制。
原本汉朝皇室的织衣部门是设在九卿下面的织室,长安取消了九卿, 后续也没有恢复织室,宫廷的制衣需求以订单的形式, 发至城内东西两大织造坊, 竞争上岗。
曹班平时上朝, 穿的都是大臣的全黑朝服,但这次, 她换上了侯爵礼服,与皇帝的冠冕形制相似,冕服同样是上玄下纁,头冠同样是外玄内赤,宽七寸、长一尺二寸。
不同的是侯爵礼服绣七章纹,头戴七旒冕,其旒由青色的珠子和红色的丝线串成,只有前帘没有后帘。
衣服是成套裁制的,最内层都是新的,新衣提前熏过,穿上后,周身暗香浮动,融入辉煌的宫室之中。
延福宫来的时候,曹班已经换上旒冕了,正旦有三天休沐,但曹班是全年无休的,她昨天处理公文到了丑时,天不亮又要起来准备,几乎就没睡着。
冠冕很重,她行动受限得厉害,得知刘辩居然还没换衣服,第一反应不是生气,而是羡慕。
但心里可以狠狠羡慕,面上还是毫不留情。
“先请天子上驾吧。”
此去祭台还有近一个时辰的路程,先把人揣上,衣服可以路上换。
今天就算刘辩睡一整天,也必须架着他出去刷个脸。
幸运的是,也许是因为难得的安眠,刘辩在马车上精神满满地醒了过来,整个祭祀过程无比配合,还从礼官手里接过酒樽,亲自行了灌礼。
加了黍米和郁金草的酒液被倒在地上,以祼享先王,酒液的香气浸润大地。
长安开了酒禁,出名的酒品不少,用郁金酒是只是沿袭传统。
郁金草是一种姜科植物,其块根味道浓郁,酒液辛辣,刘辩倒完酒,就在高台上打了个大喷嚏,手里的酒樽差点没飞出去,把旁边的曹班吓了一跳,她身后的侍卫甚至有拔刀的,让曹班对面的符柯瞪回去了。
全程下来,刘辩做的最出格的事情,就是在喷嚏之后,直接把鼻涕抹在了袖子上。
抹完之后,又觉心虚,抬眼看向一旁的曹班。
“曹师……”
曹班叹气:“一会让医师给你看看吧。”
祭祀的祝词刘辩说不了一点,就由礼官代行了,这名礼官是个生面孔,去岁文选后入职的,据说本人是在户部工作,但因为出了名的嗓门大,被礼部临时借调来搞祭祀工作。
去年5月,吏部的《十品官制(试行)》正式定稿,经司隶校尉府、御史台、尚书台联合审定后,由尚书台引发实施。
至此之后,凡五品以下,非临设部门令官、非武官的人事任命,全权由吏部负责,不再需要司隶校尉府签批,算是给压在曹班身上的重担,减轻一些份量。
按照坊间流传的“字越少,文越重”的说法,这是继《新税法(试行)》后,长安在去年推出的又一重磅改革。
前者在弘农郡、武威郡、泰山郡分别选取了三个县城作为试点,试行期三年,成效暂不显著,后者因为配套有新的官员绩效考评制度,年底御史台就在新任御史令符柯的带领下,清查出一批“不作为”的“清官”,导致正旦祭祀时,不少人都绕着符柯走。
祭祀是公开举行的,甚至一个月前就发了公告,附近百姓都来观礼,有离得远的人看不清,问身边的人:“张大,你说上面哪个是皇帝?”
张大最近报上了城内的夜间识字班,认识了许多新朋友,也学到不少新知识,还追赶潮流,剃了胡子,虽然剃师手艺不行,下颚留了一道疤,但妻子的夸赞是他最大的荣誉,他骄傲地昂起下巴,道:“皇帝的衣服,上面是黑色,下面是红色。”
“这你都知道?”友人癞九惊讶,他和张大是同乡,张大在长安做工三年了,他是去岁秋收后才来长安的,目前只能在招工处接零工,不比张大在造纸坊稳定。
听说今年城西的工学院就会对外招生,几大工坊需要的手艺都能在那里学到,他也打算去试试运气。
正旦日前,不少工坊陆陆续续停了工,放工人们回乡,城内市集街人满为患,贩卖肉脯、蜜饯、干果的食货铺和贩卖成衣、被褥的被服铺成为了最受欢迎的地方。
张大在城西租了个小院,借了其中一间屋子给癞九住,两人今日都不上工,相约来观礼,癞九就买了些干果与同乡分享。
癞九选的这家铺子干果有淡淡的咸味,因此价格也比别家贵不少,张大的妻子刚刚诞下三子,平日生活反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