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安信到县城时日头已经升的老高,靠着记忆寻到铁匠铺。
不等走近就被铺子外的大火炉烘得停下脚步,热气烘得连空气都变扭曲了。
沈安信擦擦鬓角的汗水,暗自猜测这地方该是全县城最热的地方了。
门口立着两个铁匠均是彪形壮汉,看年纪明显是师徒二人。
两人上身赤膊抡着铁锤,一下一下击打烧红的铁块。
胳膊上的肌肉因着用力绷的很紧,随着震动脸上汗珠滴落到烧红的铁块上,发出“滋滋滋”声。
沈安信被清脆的叮当声震得耳朵疼,停在铺子的台阶前喊了一声“师傅”。
铁匠师父吆喝一声拉回徒弟的思绪,专心盯着手下的铁块充耳不闻。
直到敲完最后一下,把铁块放入火中,才转头看向声音处。
“客人需要些什么?”
沈安信往他身后侧了侧,把手里的图纸递过去。
“师傅看看这个东西可能做?照着做七十二个。”
铁匠师父看着送到眼前的黄麻纸,抬起黢黑的手在大腿处擦了擦才接过去。
“要这么多?做什么用?这东西虽小可数量多做下来可不便宜。”
朝廷对铁器管控严格,就连民间的打铁铺都要定期过问去向,所以铁匠才问得仔细。
沈安信照着沈安仁往日的憨厚样笑笑,“家里做农具用的。”
铁匠师父瞟他一眼,虽有几分装相可眼睛却清明的很,是个老实的。
铁匠师父把手中的纸还回去,“那行,先留二百文定金,五日后过来取就是。”
沈安信抹了把烤红的脸蛋甩了甩,从怀里掏出一小块银子递过去。
再不多说一句话匆匆离开了铺子,这地方真是热死个人。
这头一行人回了沈家,趁着几人研磨艾草的空档,沈玉姝带了一罐晾凉的酸梅汤出了门。
这会儿室外温度已经二十八度,去水田的路上遇着好几个同路的村民。
一个老汉扛着锄头超过她,回头看了一眼,锄头肉眼可见的晃了晃。
嗬,这谁家姑娘这么讲究,还戴着面纱,越好奇便越忍不住回头。
沈玉姝被他看的烦了,轻拂面纱笑着喊了一声。
“三爷爷,怎么不认识我了?”
老汉看清是谁后不自在的撇了撇嘴,原来是沈家那丫头。
过了好半晌才开口,“是沈家丫头啊,你这副打扮我差点没认出来。”
沈玉姝呵呵两声,“这不是天气太热,容易晒黑嘛,这两天田里忙的很吧。”
老汉经她这么一说才想到自己还有活干,胡乱点了点头扛着锄头走了。
沈玉姝对着走远的身影龇牙,这老头,居然冲她翻白眼。
哼,别以为她蒙了层纱看不到,不就包裹的严实了点,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沈玉姝到田里的时候,沈安仁父子俩正从牛车上往下搬静置了一夜的草木灰水。
家里桶不多,只能一趟趟回去拉,这是最后一趟。
她小跑几步上前,帮着沈宁柏一起往下抬。
“大伯,这天气要是再热的厉害,咱就趁早起还凉快的时候往田里灌水吧。
晒一天到了晚上再排干净。”
“这两天是有些热,可你不是说这会儿不能浇太多水。”
沈玉姝扶额看了看高挂在天的太阳,摆手道:“眼下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能不能丰收就看这一个月,可要再这么热下去别说稻子人都得受不了。”
她不过走了这么一段路,背上就汗湿了一大片。
痒的像有东西在爬一样,弄得人心里无端端升起一股燥气。
“行,听你的,到时我和你爹俩人轮着来。”
沈安仁听完松了口气,有办法就好。
他也怕一年的辛苦白费,毕竟关系着秋天的税收。
没有粮食人少吃一口饿一饿也就过去了。
可官府可不管那么多,少一丁点儿都是不行的。
“嗯嗯,到时我也来。”沈玉姝心里叹气。
真是出师不利,没想到她头一回种地就这么不走运。
昨天还觉着温度不算太高,今天就来这么一出。
这农民是真难当,难怪人家都说农民是老天爷赏饭吃,心情好坏全捏在别人手里。
“你不怕晒黑了?我和你爹来就够了。”沈安仁看着她打趣道。
沈玉姝忍俊不禁,“大伯,我是女孩子,女孩子即使下田干活也要当心,晒黑了怎么办。”
她这打扮也不算出格,古人是有这种帽子的。
只是农村人喂饱肚子不易,哪还顾得上在意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