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有声音从他指缝间溢出。

见裴淮还想问，他匆匆丢下一句“我奶奶起来了”就挂断视频。

好在奶奶已经习惯了他晚上房间开灯，也没多问，只是路过的时候用不甚温柔的语气道：“别学太晚，早点睡。”

奶奶以为他还在学习。

贺子祎乖巧应下，没让奶奶看到手里藏着的手机，奶奶也不知道，前一分钟她孙子还在给另外一个男生打视频。

奶奶趿拉着鞋子走了，贺子祎重新点开手机，录屏的内容存在一个相册里。

贺子祎划拉着屏幕，眼睛一直在看着那个录好的、大镜头是裴淮的视频，却迟迟没有点开。

他为什么要录屏啊，以后又不是见不到了。

不对，是录屏这个动作本身就很奇怪。

他搞不懂自己当时怎么想的。

裴淮消息突然蹦出来，遮挡住视频，“奶奶走了吗？”

我奶奶走不走跟你有什么关系。

贺子祎打字：“走了。”

裴淮消息蹦出来，“能接着视频吗？”

？

裴淮邀请已经弹出来了。

贺子祎勉为其难点开接通，二人样子又出现在屏幕里。

裴淮第一句话就是，“我们刚才好像……”

贺子祎打断他，“闭嘴！”

裴淮脸又偏开屏幕，能看到露出的喉结上下攒动。

贺子祎冷眼看着，觉着裴淮真是欠揍那张脸欠揍，那张嘴也欠揍。

他想，要是他还在家，指定把这傻鸟打成折叠屏，打得他亲妈都不认识他。

过了一会儿，裴淮脸还没有转过来。

贺子祎臭着脸，问了句“还没笑够？”

裴淮的眼尾狭长，没有表情看人的时候给人一种很冷、关我屁事的感觉，可一旦笑起来，就会显得很深情。

“好了。”

贺子祎哦了声 ，安安静静看他做试卷。

笔尖沙沙声在两个手机间同步，闭上眼还会生出一种错觉，好像他还在学校，身边就是裴淮，对方趁着休息时间疯狂刷题。

二人谁都没有开口，贺子祎趴着，下巴放在手腕处，看着屏幕里认真做题的某人侧脸，突然道：“裴淮。”

裴淮捏着笔抬头，轻轻应了声，“嗯。”

贺子祎耍无赖，细听还能听出自暴自弃的语气道：“讨厌你。”

裴淮一愣，还没说出什么，贺子祎已经把头磕在手腕上，这个角度只能看到对方头顶的发旋。

贺子祎声音闷闷的，“真的好讨厌你。”

裴淮放下笔，拿起手机凑近，薄唇轻抿，一副在思考怎么回复的样子，“不要讨厌我。”

贺子祎生自己的气，他当时什么也没想，脱口而出就是那句话，现在简直想把自己埋了，“你真的好烦，闭嘴吧。”

“多喜欢喜欢我可以嘛？”

这话一出，贺子祎好几秒没回复，裴淮以为那边是卡了。

须臾后，贺子祎突然抬手把视频聊天挂了。

他盯着黑屏掉的手机，直到看到眼酸后，他才仰头靠在椅子上，快速眨了好几眼，嘴上吐槽，“谁要喜欢你啊。”

——

第二天吃饭的时候，爷爷问他最近压力挺大的。

贺子祎不明白，但实话实说，“不大啊。”

爷爷吃了口馒头，去夹菜，“那晚上我老能听见你起夜。”

贺子祎端起碗，试图遮住自己脸，“喝水喝多了。”

欺骗老人不好，但总不能说我是因为和某个傻鸟打视频，挂断了之后脸还是红的睡不着吧。

爷爷又夹了一口菜，偏头问他，“你和那女娃咋样了？”

贺子祎没反应过来，他身边哪有什么女生啊，临到开口时想起来那天在地里的聊天。

感情是爷爷把裴淮下意识想成女生了。

爷爷的筷子被奶奶敲了下。

奶奶不满的瞪爷爷，“就你这爷爷还带头呢，不教点孩子好的。”

爷爷对着贺子祎撇撇嘴。

贺子祎又捧起碗喝了口饭，爷爷奶奶的相处模式就是这样，奶奶是个操不完的心，爷爷是个乐呵呵的妻奴。

吃完饭，贺子祎摞好碗打算去刷。

奶奶端着菜锅走进厨房，把里面所剩无几的菜抄进垃圾桶，在放菜锅的时候往贺子祎的刷碗盆看了眼。

“整点温水刷。”

贺子祎拿着清洁球，“没事，现在不是冬天，冻不到手。”

奶奶嘟嘟囔囔的，听语气是对他这个小辈的不满。

把碗刷干净后，贺子祎擦干净手走出厨房，见奶奶还在餐桌上坐着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