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院那天晚上就来找贺子祎了,正巧碰上后者下楼扔垃圾。
贺子祎见到他一愣,“你怎么来了。”
裴淮接过垃圾扔进垃圾桶,“我妈不知道在忙什么,我就趁机出来了。”
“哦,这样。”贺子祎点点头,心不在焉抬头问,“上去坐坐吗?”
路灯照在贺子祎脸上,眼睫打出一片阴影,像个美丽的瓷娃娃,只是现在这个娃娃的眼神很不对劲。
像委屈,像不舍,像难过,像自暴自弃。
裴淮目光在他脸上绕了一圈,就在贺子祎担心是不是暴露了的时候,裴淮忽然抱住他。
秋天,路灯下,他被薄荷味中又带着消毒水的味道抱了个满怀。
裴淮还是一如既往拥抱喜欢埋人颈间,他声音闷闷的,“我能让你开心吗?”
贺子祎一愣,他刚想笑笑开玩笑过去,随后那天在医院说过的话又跳出来,在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时候时刻提醒着。
他来不及高兴,只觉着遗憾,他要失去很重要的宝贝了。
贺子祎缓慢又小声的吸了下鼻子,“没事。”
“那你为什么一见到我就哭。”
哭......哭了吗?
贺子祎不知道,他现在对眼泪的涌出已经没感觉了,他都感觉不出来自己哭了没。
贺子祎拍拍他,示意松开,没有回复这个问题,在裴淮的目光下和人十指相扣。
再放纵一回吧。
就放纵到打开门的那一瞬间。
贺子祎拉着人往自己家带,他低着头不说话,裴淮好几次想开口也不知道说什么。
贺子祎以前见班里有的人谈恋爱总是喜欢记录,随时随地拍照,他当时还吐槽说这是和相机在谈吧。
但是现在,一步步楼梯上着,离房门越来越近,等到开门后他的放纵也该到此为止了。
门就在几步远的距离,他忽然很能理解为什么有的人喜欢记录了。
人这一生都在学着怎么告别、怎么面对失去,小时候和朋友告别,长大和家人告别。有的离开轰轰烈烈二人狼狈收场发誓再也不要见到对方,有的悄无声息却振聋发聩,自愈不了只能把一切交给时间。
时间却带着人一面遗忘,一面又反复的带人洗刷老式旧照片。
有些幸运儿兜兜转转还是你,有的是此生再不复相见。
照片不能证明什么,但能定格美好,在多少年后回想这段时光的时候,也能用“曾经有个人......”“我以前......”来描述已经和风景融为一体的人。
这个人可能会被记忆洗的褪色,但今后和人聊起高中生活的时候,心会突然漏掉一拍,因为下意识想到的就是他,想起对2024年的印象也是他。
贺子祎舔了下干涩的唇,迫切想拍照,他手都放兜里了才想起来手机在屋里没拿。
哦,忘记了。
他眼底闪过一丝落寞,把手放回去。
一分钟后,裴淮看着地上放着的行李箱和几件衣服哑声了。
“你这是要住校?”
贺子祎心沉进谷底,他深吸一口气,“没有,就是打算转个学。”
语气轻松,听起来好像是商量今晚要吃什么。
裴淮眸光很冷,“转学?”
贺子祎对自己说:可以了,不要再贪恋下去了,不能放纵了。
于是他想松开手,却被裴淮握的更紧,仿佛生怕他跑了。
贺子祎想去收拾衣服都收拾不了,叹气,“你先放开我。”
裴淮死死盯着他:“你先说为什么要转学。”
贺子祎也回看他,和裴淮对比他要淡定很多。
贺子祎带着他坐到椅子上,正要把话说明白,见裴淮还拉着他手,贺子祎目光顿了下,这次没再撤回。
他撩起眼皮,把早准备好的话说出口,“你觉着我们有以后吗?”
裴淮坚定道:“有。”
贺子祎被他这样子搞的笑出声,不知道笑自己还是笑裴淮,“有什么?咱们现在还是学生,花钱全靠家里给,咱们有一点赚钱能力吗?一旦反抗就代表经济断开,轻轻松松就能让咱们吃不起饭。”
裴淮听明白他的意思了,“你要分手?”
贺子祎心被刺了下,他绕过这两个字继续道:“这几天我想了很多,以前总觉着爱可以抵万难,我喜欢你你喜欢我就这么简单。但是现在发现喜欢不顶用,我们没有在社会有色眼光下的抗压能力,也没有经济基础,全凭一腔热血到最后只会闹的头破血流。”
裴淮不知道听没听进去,跟复读机一样,“不分手。”
贺子祎当没听到,因为他怕再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