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曾经像是一棵枯萎的?葡萄藤,散发着腐朽的?味道,一朝被闪电击中,在黑暗理?性的?森林中,滋生出了重生的?味道。
在床头灯的?灯光下,她半仰地躺着,垂下眼帘注视着江述月的?眼睛,从心中生出某些丰沛的?情感,从声带处流淌出来。
“你的?眼睛真?好看,我想拥有一双你这样的?眼睛。”
她看着这双眼,逐渐出神。
准备地说,是想要一双泰然面对天?地的?眼,无论何时都永远从容永远优雅的?眼。
他抬手,手指轻轻掠过她的?额头,温暖的?指腹从她的?眉毛上方拂过,像是帮她抹去什么似,有关照的?意味。
“如?果可行,都给?你。”江述月看向?她。
一时间,她一肚子玩笑话忽然间在这句话面前?失去了趣味。
今晚的?江述月,声音格外低柔。
可她分明?没有在那双眼中瞧见?怜悯,怜悯是她最惧怕的?东西。
幸好……
陶栀子别过头,不?敢再去和江述月对视。
都给?她,她反而不?敢要了。
她令自己心重新?静了下来,再次回?头时,好整以暇地说道:
“我应该从哪里跟你讲起呢,这是一些寻常的?故事,和我同样命运的?孩子,在这世上有无数人。”
“我早已不记得我的亲生父母的?模样,我偶尔能捕捉到的?一些幼年片段,只有茫茫大海,不是度假村的湛蓝大海,而是停满渔船码头,视线内都是灰白一片,海水看上去并不?澄澈,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海腥味,夹杂着臭鱼烂虾的气味。”
“那气味,闻久了会让人嗅觉麻木。”
“我大约猜想自己是出生在海边小渔村的,但是我却在内陆的?福利院长大,这说明?什么……说明?我的父母为了彻底丢掉我真?是煞费苦心,不?惜从海边坐长途车到了内陆,就只是为了将我丢下。”
“很多?人在好奇为什么我会确信自己是被扔掉的?,而不?是旅行途中被拐子绑走的?,因为我有关于那个所谓的亲生父亲最后的记忆。”
“他的?面容在我的?脑海中已经完全浮现不?出来了,但是那天?他貌似给?我买了最大的?糖画,带我去了游乐场,帮我买了幼儿蹦床的?票,我在充气蹦床上玩了一整个午后,直到深夜,我才发现根本没人来接我。”
“我记不?清那晚我遇到的?所有人,包括那个蹦床也?只记得是红色的?。”
“后来的?事情是其他人告诉我的?,我被送到了警察局,后来辗转了好几个福利机构,才最终进入安州的?儿童之家。”
她就像一个被涂抹了各种颜料的?气球,用一种事不?关己的?语气,去讲述着自己幼年,如?同将身上的?颜料一点点洗濯干净,总算能让人看到几分她最原始的?模样。
幼年记忆,说不?上不?堪,她也?没有去放大苦难,而只是当做寻常而已。
一个成长轨迹和寻常孩子截然不?同的?陶栀子,又如?何要求她自信又心安理?得地面对他人善意。
那些挂在嘴边的?“对不?起”“谢谢”,才是她从小到大靠自己探寻出一条道路。
她瞧见?江述月的?眼中,多?了几分隐忍的?悲切,他有着很强的?操纵情绪的?能力,才能滴水不?漏地将那些不?该出现同情收得很多?,可语气仍然多?了几分怜惜。
在江述月的?声线里,极少夹杂了过多?的?情愫,可就是这不?偏不?倚多?出来的?情愫,才让她的?心脏接受到什么讯号,像是被烈日加热了一样,很暖,暖得甚至发烫。
“你的?名字,是你的?本名吗?”
这么寻常的?问话,让她脸颊有些发烫,让她的?心思看上去十分可疑,可她分明?没有动什么念头。
“……不?是,我不?记得自己的?姓名,可能他们压根没打算给?我取什么名字,福利院院长的?丈夫姓陶,这是他们给?我的?名字。”
她从失措中回?过神,感觉自己手心有些濡湿,可她分明?没在紧张。
“你还有过其他名字吗?”
江述月余光注意她一些不?自在的?小动作,顿了顿,才柔声问道。
“有过……”陶栀子心跳稍缓,才将声音放得极低,好像在思索如?何用语气来美化记忆。
“我被人领养过,但是我自己逃跑了,所以名字又改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