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把陆回叫了出来。
“骨折了八九个地方,肋骨差一点就捅进肺里了,还有重度脑震荡。”医生翻着手里的一个文件夹,拧紧眉头,“外伤内伤都很多,这也太过分了。”
陆回刚给他施过法术,这里的医护不会问他是谁在哪儿怎么回事要不要报警这一类会让他头疼回答的话。
陆回脸色很黑,问:“命没事吧?”
“刚送来的时候有生命危险,现在已经脱离危险了,没事。”医生合上手里的文件夹,说,“但现在处于昏迷状态,醒是会醒过来,可要花多长时间,就不确定了。”
陆回点点头:“能醒就好。”
“醒是肯定能醒的,放心。但是看他这样,输液得输好长一段时间,醒了也不能断。他伤得不轻,等醒了之后也得好好休息,骨折的地方都得好好养着才行。”
医生把文件夹塞进陆回怀里,拍了拍他的肩膀,“总之,你自己好好照顾点,有什么和护士说。”
医生掠过他走了。
陆回翻开文件夹,里面都是白无辛的检查结果。
陆回翻了两下,一个都看不懂。
他合上文件夹,把卫衣的兜帽拉起来,罩住脑袋,再把文件夹往胳膊下一夹,回头拉开病房,走了进去。
病房里没有多少人,白无辛在最里面,靠着窗户的位子。旁边的窗帘没拉紧,外面的路灯灯光透过缝隙,在他被子上投下斜长的一道光。
陆回走过去,把窗帘拉紧,又回身,把检查单放到床头上。
白无辛躺在病床上,戴着呼吸机,旁边的一个仪器上几个数值闪烁,身上头上都是绷带和贴布,手上还扎着输液用的针,吊瓶在一滴滴往下滴药液。
陆回看着他,垂在腿边的手突然握紧成拳。
他突然给了自己一巴掌。
很用力,打完脸就红了。
陆回又死抓住自己的头发,咬紧下唇,另一手叉着腰,回头走到窗边,深呼吸了很大一口气。
他闭上眼,努力地冷静了一下。
他又睁开眼,眼里翻涌的全是杀气。
想杀人的心情仍然没有消散。
*
日巡从阴曹司里出来,走在回去休班的路上。
他在路上打了个哈欠,好巧不巧,又看到了夜巡。
夜巡在带队巡逻。
日巡遥遥跟他打了声招呼。夜巡看见是他,表情有点儿牙疼地跟他挥了挥手,算是回应。
日巡散开头发解下袖扣,跟他说:“上班加油啊,我回去歇着去了。”
“嗯。”
语毕,夜巡突然看到他露出的左胳膊那里有一道口子。那口子还很新,似乎是刚伤到不久一样。伤得很深,有点像是被刀划了。
夜巡叫住他,问:“你手怎么了?”
“啊?哦。”
日巡晃了晃自己的胳膊,笑道:“旧伤了,没事。而且,你不是知道这是什么吗?”
“我不知道。”夜巡说。
“不应该啊。”日巡说,“你不是一直在查这个事情吗?”
夜巡喉头一哽,不说话了。
日巡再次跟他挥了挥手,笑眯眯地说了句“拜拜”后,回头走了。
夜巡目光复杂。
*
白无辛开始昏昏沉沉地做梦。
他又梦到了前世,是重复的内容。
他梦到他和陆回在离开牙行的马车上。
陆回说完担心他之后,他们就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片刻后,白无辛跟他说:“说起来,你告诉他们我是你哥了,怎么办?以后就要在这家做一辈子事了,要撒谎撒一辈子的哦。”
“那你就当我哥。”
陆回毫不犹豫,话说完才哽了一下,后知后觉道,“你……不愿意做我哥吗?”
“倒也不是,你不会不乐意就行。”白无辛向他一笑,“谢谢你啊。”
陆回红了红脸,缩成一团别过头:“没事。”
他们在马车上等了很久,见到牙行的张娘子哭天喊地地被拉出来了。
县令走了出来,平静地吩咐人去把张娘子送去衙门。
他挺平静,但跟在他后面的小公子倒是个热血难凉的主。瞧着文文静静一个温润公子,却能面红耳赤地对张娘子一通大骂,简直声嘶力竭,三里地开外的乡亲们都能听个清楚。
他的县令爹还得拦着他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