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便是一片荒漠,没有任何藏身之地。
陆回在他耳边漏风箱一样喘着粗气。白无辛抬着头,那一群衙役表情狰狞,张着大嘴喊打喊杀,眼睛发亮,像一个个怪物张着血盆大口,像看见了什么必须去死的畜生。
陆回扛着他一直往前跑,直把一群衙役跑得精疲力尽。
逃到黄昏时,陆回扛着他从一个小沙丘上滑下来。趁着衙役们还没追上,一个鬼步绕了半圈,跑到了后面的一个视线死角里去,让衙役们跟丢了他们。
衙役们跟丢了人,开始四处寻找。他们没拿火把,找了片刻后找不到人,衙役头头再一看天要黑了,便吆喝着大伙回去。说他们没拿火把,找不到人是小事,天黑下来的话就找不到回去的路,更是完蛋,不如回去重整旗鼓,往上面报这么条线索,少说也能得赏半石米的。
小的衙役说:“但是您还真黑啊,郑大人,咱府上刘大人说的赏的分明是五石米,您硬给往下说了三石米。”
衙役头头一乐,道:“怕什么,不过黑吃黑罢了。刘大人说是赏的五石米,怕不是赏的十石米,他自己也想中饱私囊,便说了五石米下来?”
他吆喝着人往回走,道:“这年头,都给自己肚子做打算呢,谁还顾得上别人,我只贪两石米,够良心了。再说,皇上那也是为了安抚民愤瞎说的,那家里的人都被那群疯子烤了吃了,他上哪儿查的有几个家丁活下来了?能查得出来吗?看骨头渣子就能看出这人是谁?”
“这么一说倒也是。那皇上八成是从那地方百姓嘴里打听来的几个家丁长相,随便贴出来的通缉令,再编个大价钱悬赏,转移转移大家伙的注意力,别觉得起义就能吃好的呗。”
“那自然。这皇帝,心眼子可多了。不这么干,京城里的人怕是要把宫城都给冲了。”衙役头头拍拍他肩膀,带着人往回走,道,“国库也没那么绰绰有余了,三五七石米说拿出来就拿出来,那都是以前的事了。”
他们走了。
待脚步声终于消失在耳畔,陆回长出了一口气,紧绷着的骨头松了下来。接着,他身子一歪,眼睛一闭,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白无辛大惊,压着声音小声喊他:“陆回!!”
陆回没动静,他昏死了。
白无辛吓得眼泪立刻就出来了,他连滚带爬爬过去,把陆回从地上抱起来,颤着手去碰他鼻子底下,感觉出他还有气儿,嗓子眼里悬着的心才放回肚子里。
这一放心,他便哭得更凶了。
他根本控制不住。他抱着昏死的陆回,他紧紧抱着他,张着嘴哭得失声。
空中月朗星稀,冬日的寒风吹起漫天的黄沙。
白无辛又看不到方向了。
他抽抽噎噎地边哭边把身上的外衣脱下来,裹到陆回身上,抱着他窝在沙丘底下,过完了一晚上。
第二天晌午,陆回醒了。
他醒过来的时候正躺在白无辛怀里。白无辛没穿外衣,身上就单薄两层衣服,背靠着沙丘,睡得沉沉的,又冷得轻轻发抖,眼角还挂着泪珠,连睡着都在哭。
陆回看了他会儿,坐了起来。
他昨天扛着白无辛跑了一天,一起身,身上的骨头就嘎巴巴一串连响。
他看到自己身上的两层外衣,嘴角抽搐了下,吸了吸鼻子,将这两层又都裹在了白无辛身上,然后往他身边一靠,将他搂进了怀里,又慢慢让他靠在了自己腿上,让他躺平了。
一躺下来,白无辛就睁开了眼。
他看向陆回。
陆回看着他。
荒郊很安静,以至于他们很久都没有说话,就这么对视着。
半晌,陆回声音沙哑地说:“你看,幸好我没跟你分开,要不然现在就在去刑场的路上了。”
白无辛置若罔闻,问他:“怎么办?”
陆回沉默了,他看到白无辛的眼睛很茫然。
陆回也很茫然,便说:“不知道。”
“我们被悬赏了,”白无辛说,“没有人要我们了。”
陆回沉默。
白无辛也不说话。
他们相对无言很久很久。白无辛仰头看着天,陆回在看黄沙的远方,那里没有尽头,带着沙子的风有些迷眼,在吹动他们的头发和衣袖。
半晌,陆回问他:“哥,你想死吗。”
白无辛默了默,说:“我不想。”
“我也不想。”陆回说,“我觉得挺不公平的。我们就是两个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