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反手传给后面,试卷递过去的一瞬间,同时冒出来好几只手争先恐后地去接。
后排的几位同学在空中无声地较了两回劲儿,最终数学卷落到传纸条的代表手里。
语文老师的视线从讲台上扫过来,在这几个鸡飞狗跳的同学身上停留几秒,讲课的声音顿了顿,随即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移开了。
窗外传来楼下班级抑扬顿挫的朗诵声,谢遥集向后递完数学卷,视线落到老师身侧规整的板书上,又开始出神。
高三复习的语文课确实是很无聊。以前之所以没有注意,是因为身边还有一个天天把手机藏在桌底打游戏的林藏初。
手机没电了就睡觉。一直睡到下节的物理课,被老师喊起来罚站的时候,脸上还带着压出来的笔印子。
语文老师开始喊人提问,他在周围一整片哗啦啦翻书的声响中回过神,视线里只剩下窗边那张空空荡荡的桌子。
谢遥集的心里也像是缺了块角,最重要的地方在那个烟花漫天的元宵节的夜晚,被人堂而皇之地摘下来,揣进口袋里带走了。
而“罪魁祸首”的聊天框从昨晚一直沉寂到现在,连着很多个小时都没有消息。
其实他早应该习惯的。
谢遥集垂着眼睛,心想:怎么可能会有人一直做到事无巨细的汇报呢?
林藏初当然有他自己的事情要忙。
两个人本就不可能每天都时时刻刻地黏在一起,更何况还是相隔千里之外的异地。
谢遥集的目光重新落回到黑板上,白色的粉笔字迹寥寥无几,他却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提问环节过后教室又重新变得安静。
语文老师背着手走回讲台,开始讲这张试卷的下一部分。语言文字运用。
第一题括号里选a,第二题横线上填b,第三题没有语病的是d。
都是很基础的题,谢遥集把卷子翻过去,从中间的痕迹对折压平。
不知为何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安。
以往林藏初这个时间段就算再忙都会见缝插针地发几张照片过来,今天还是头一次如此彻底地杳无音信。
锁着屏的手机静静躺在桌屉缝隙里,谢遥集坐在座位上,向后直了直身体,视线微不可察地投下去。
几秒钟后,也可能是十几秒钟后。
原本毫无动静的手机屏幕忽然亮了下。
上面闪出一条新消息通知。
谢遥集的心跳倏地错了半拍,放在桌面上的手指缓缓挪动,悄无声息地摸进了桌屉里。
锁屏密码被他屏着呼吸迅速划开,甚至q/q的聊天界面也因为点得太快而卡顿几秒。
不知过了多久,白色的加载圆圈终于消失。谢遥集看到消息列表里的那条熟悉的置顶,备注后面坠着个代表未读的小红点。
-菜就多练:给你个惊喜。
-菜就多练:抬头。看门外。
……什么意思?
收到消息的人握着手机怔了两秒,原本敏锐灵活的思维像是老旧碟片忽然卡带。
课堂里的讨论声被一阵不轻不重的敲门声打断了,随即是少年清润的、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嗓音:“报告。”
这句话的声音并不大,甚至还被走廊里的风声吹散了些。但原本嘈杂的教室就像被按下了暂停键一般,瞬间变得寂静起来。
谢遥集从座位上愣愣地抬起头。
心脏跳得几乎要炸开,他忽然意识到某种概率几乎为零的可能性。
在梦里无数次描摹过的人。刚刚还在给他隔着千里之外发消息的人。
他每天每时每分每秒都在想念的人。
就这么倏然而至地出现在眼前。少年懒懒散散地站在教室外面的走廊里,身上还带着一路的风尘仆仆。
林藏初收回自己刚刚敲门的手指,视线越过教室里无数双震惊或是好奇的眼睛,准确无误地落在谢遥集的脸上。
他弯着眼睛,语气轻快地说道:“抱歉,我迟到了。”
走廊里的阳光照进来,在林藏初稍显凌乱的发丝间镀上漂亮的碎金色。
他并没有穿校服,上身套了件宽松的连帽卫衣,是很简单的款式。
谢遥集根本听不清语文老师和同学们说的话,他整个人像是被定住了,只有视线还死死地黏在少爷的身上。
几个月没见,个子好像长了点儿。
脸似乎也瘦了。
下巴轮廓比视频里看上去明显很多。
右手插在口袋里。
是因为还握着刚才给他发消息的手机吗?
乱成麻的想法不顾大脑的控制意愿,一句接着一句地在心里抽茧剥丝、穿针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