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绸缎细滑,手上有点茧子倒刺,一摸都能勾了丝,可不得好生存着。
“我回头也再去买些防虫蛀的药粉撒箱子里。”
钟洺看了看自家衣箱道:“我听人说用樟木做的衣箱最好,放多久都不怕虫蛀,等着咱家也再添一口,现在东西多了,原来的都不够用。”
最早他们家三口衣箱,一口是以前钟洺爹娘留下的,另一口是苏乙成亲嫁过来时新买的,都不算小。
他们本来衣裳不多,又因九越四季温暖,最厚的衣被也厚不到哪去,两口箱子绰绰有余。
现在家里却是存了好几匹料子,新裁了几套衣裳,摞在一起便显局促。
“我发现自从搬进水栏屋,家里的东西是越来越多了。”
两人合力把摊开的料子收回,苏乙道:“以前船上地方小,家家户户能用的东西就是那么些个,现在光多多的猫窝就有两个。”
多多入冬后新添了个添了干草的布窝,那阵子天冷它就换到布窝里睡,最近天渐渐暖起来,回来时钟洺看见它又转去贝壳窝里躺着了,和人一样,知冷知热。
贝壳窝里也铺了布垫,倒是不凉,它还知道把苏乙缝的小鱼玩具叼进去抱着,看着怪喜人的。
“那是从前没条件,但凡有了条件,谁不想过得更舒服。”
说到这里,钟洺想起二姑家来。
“二姑还说卖了干货,有了银钱就修水栏屋,最近也没问她还有没有这打算,要是有,得去虾蟆澳请一回人才是。”
他和林阿南熟悉,到时定是他去跑一趟。
“怎么不修,估计这个月里就要开始张罗。上回一起看摊子时还和我说起,你就没发现,二姑她还一直没给莺姐儿张罗相看的事?因莺姐儿也没有看上眼的汉子,这事还暂且搁着。”
钟洺恍然,“原是为此,二姑是想着家里有了水栏屋,能给阿莺说上更好的人家?”
“自然,不过阿莺眼光高呢。”
苏乙莞尔道:“她现在帮忙做酱,每日都有工钱拿,还没出嫁,赚的已不比那些个汉子差,跟我说看村里同龄的汉子,都像看石头似的,只觉全是些直头楞脑的傻小子。”
“眼光高是好事,总比嫁错了人好。”
说完又笑道:“她嫌石头是傻小子,实际自己也不比石头大两岁,但我也发现了,一般年纪的姐儿,总比年纪相当的哥儿和小子机灵懂事些,后面两个里,哥儿又比小子强。”
苏乙不由问他,“我却是给你生不出姐儿的,你喜欢哥儿还是小子?”
“自是都喜欢,这个我不挑,无论是小子还是哥儿,都给买船。”
钟洺不假思索地答道。
以后就算是搬到了陆上去,船也要买,水上人不能忘了根,他们的孩子也绝不能不会捕鱼赶海,泅水撑船。
——
春雷起,春分至。
一夜春雨过后天空彻底放晴,午间日光最盛时,钟洺撑船离岸。
海风中仍挟着凉意,不过晴天里船板没多久就被晒得微微发烫,他整理好渔网抛下,盘腿坐在船头打理鱼枪和随身的网兜。
除了鱼枪,他过完年又在乡里铁匠铺做了一把短刀,昨日刚取到手,外面是鱼皮刀鞘,遇上大鱼时匕首太小,鱼枪的铁签太细,这种短刀用起来或许更趁* 手。
不过现在还不知真正用起来如何,这类防身的武器,不如说更盼着一直用不上。
等了两刻钟,先收上一网鱼,倒在船板上翻看,丢出七八条不值钱的杂鱼,里面最好吃的当属两条青脊,掂量着都有三四斤沉。
他把这两条单丢到一个桶里,不打算卖,预备晚上回家清蒸了吃。
吃这种鱼也就是在刚开春的时候,肥美鲜嫩,再晚些它们就要离海入河,想捞也捞不到。
从网子上拆下一只被缠住腿的红蟹,刚丢进蓄了水的舱内,它就心很大的捉了条同网上来的倒霉虾子吃。
钟洺没打扰它吃饭,反正晚些时候都要一起进锅,脱掉外衣,趁着这会儿海上风平,他拿到几样工具,利落地一跃入海。
阔别海底两个月,钟洺甚至不急着下潜,而是先在水中自在地转了几圈。
比起腊月里捉海参时,海水确实温暖了不少,他在水底睁开眼打量周遭,抬头可见黑黢黢的深色船底,上面附了些海藻和藤壶。
长腿一摆,他朝深处游去,一只绿海龟慢腾腾地游过,路过他也只当他是条格外大的鱼,并不理会。
仗着这种海龟脾气好,钟洺追上去摸了摸它的壳,滑溜溜凉飕飕的,还是熟悉的感觉。
海床上的沙子细而洁白,团簇的珊瑚礁如一片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