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分晒成干鱼,一部分制成鱼鲞。
到了下午,不少人还会单独运一批鲜活的黄鱼送去乡里码头的圩集上售卖,钟洺和苏乙不打算凑这个热闹,渔汛来时因为收获太多,根本卖不上价,一斤仅几文钱,不少乡里人一买几十斤,多也是要拿回家晒鱼干或者腌进坛子里慢慢吃的,钱太少,实在犯不上折腾,
杀了一上午的鱼,哪怕系着围裙,包着头巾,血水依旧溅得到处都是,等到最后一艘船靠岸,无论是出海的汉子还是守家的女子哥儿都暂且一歇,吃过午食下午继续。
一口口大锅架在海边沙滩临时垒的石头灶上,竹制的笼屉摞了数层,每层都是满满的黄鱼,其上摆葱丝姜丝,淋一点黄酒和酱油,又在盘子周围摆一圈切成块的年糕。
另有几个灶用来煮粥和炖菜,出锅后人人都拿着自家的锅碗上来盛,有的回船上吃,有的懒得走路,就近找块石头就坐下开饭。
钟洺和苏乙也没回水栏屋,那边太远,身上又脏得很,便去到了船上。
船上的东西早就全都撤走用来装鱼,哪怕此刻鱼都卸走了,也残留一股子鱼腥气,船板上随处可见亮闪闪的鱼鳞。
钟涵还发现一只还活着的小螃蟹,他拿起来看了看,把它一下子丢回海里。
新鲜黄鱼的鲜味无法描述,像是在舌头上跳跃,就连清蒸出来的汤汁都让人不舍得放过,软糯的年糕蘸满汁液,一口鱼肉一口年糕,时不时夹一筷子菜,喝两口粥,一顿饭下肚,三个人全都撑得有些坐不住。
钟涵吃饱了就犯困,钟洺打了几盆水冲船板,收拾出个勉强干净的地方,铺上一件衣服让小弟躺着打瞌睡,他和苏乙站在船头消食,低声聊着今日在海上和岸边所见,时而相视一笑。
过了半个时辰,家家都吃完了,留在岸上的去刷碗洗锅,要出海的撑船离岸。
头一日忙下来,人都累散了架,但还要强撑着在睡觉前简单洗个澡,顾不得等头发晾干倒头就睡,第二天睁眼还是一模一样的流程。
连着半个月早出晚归,收获甚丰,除了交给族里的,钟洺自己也攒了三十多只大大小小的鱼胶,分得了不少鱼脑石。
这场渔汛会持续两月,但因当中有个海娘娘诞,三月廿十便是过节前最后一日出海。
“嘿!我们这网子里有只大龟!”
大黄鱼像成袋撒开口的金子一样涌入船板,当中隆起的部分动了动,一只大玳瑁探出头,在鱼群里拨弄了几下爪子,一口咬上离自己最近的一条鱼。
“你个贼龟,还知道抢鱼吃,赶紧给我下去!”
钟守财喊一嗓子,叫上同船的兄弟和自己一起两头抱起海龟,放在船边推入海里。
不过这只海龟当真是贪吃,它回到海中发现周围还是鱼,依旧流连忘返不舍得走,又就近往钟洺的船边游,钟洺不得不拿了长竹竿把它往外赶。
“你再不走,当心被杀了掀龟壳。”
钟洺对玳瑁这种尖嘴猴腮还会咬人的海龟没什么好感,但海龟这东西命数长,听闻最长的能活到一百年,越大的越有灵性。
是以惜命的水上人哪怕知道玳瑁价值不菲,也不会冒险捕杀活玳瑁,免得哪日出海走霉运船毁人亡。
当然,这么干的人少,但不证明没人做,不然那些个城里贵人用的各色玳瑁制品又是从何处来的。
玳瑁不怕竹竿,转身张嘴欲咬,钟洺正打算给它来个狠的,让它赶紧离开,省的一会儿缠在渔网上,就见它突然看见了什么似的,四条腿拼命划水,迅速沉入海面之下。
钟洺一惊,赶紧收了竹竿,让附近船上的人都往后退,担心去年冬日钟石头遇袭的事重演。
不过这次他们运气好,吓走玳瑁的是条青鲨,但青鲨本身也没聪明到哪里去,一脑袋扎进渔网,被钟洺和唐大强两艘船中间的渔网一把捞起。
除了大头鲨和豆腐鲨,海里其它的鲨鱼都会咬人吃人,是水上人的头等大敌,遇见海龟、鱼狸他们会放走,遇见鲨鱼可不会。
钟洺在竹竿一头挂上铁钩,用力将其拽上船,“估计有个七八十斤!”
青鲨的鱼翅算是鲨鱼翅里稍次的,但也比没有好,像是五十斤以上的青鲨可以制四枚鱼翅。
唐大强点点头,“一会儿运回去,趁早拉去乡里卖了!”
钟洺心情也不错,这条鲨鱼进了他们两家的网,卖了钱也是和二姑家分,鲨鱼肉虽然不好吃,但也不是没有人要,此外还有鲨鱼筋、鲨鱼皮。
后面两样他打算自己留下,到时算算账,多给二姑家一把银钱就是。
其中鲨鱼筋肯定是留着绑鱼枪,至于鲨鱼皮……
钟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