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朱慈煊对自身武力值的预料,弹丸差了半丈,从朱由榔左侧划过,打在行宫草屋的木墙上。
持续懵逼的朱由榔回首看着墙上弹孔,赫然大骇:“煊儿,你要做什么!” 近侍李国用慌忙间挡在皇帝身前。 本已面露笑意的沐天波邓凯等人亦都怔住。 太子殿下在干什么?! 不是说好诛杀奸佞,集结忠良,放弃天子,斩关而出吗! 为何要对陛下痛下杀手? 跪伏在地的文武大臣见状亦是纷纷起身,向前护驾。 全副武装的洪沙兵及时列阵挡住状若疯癫的大明群臣。 反倒是最外面的大明禁卫军们隔着数十步,不清楚内里的动静。 朱慈煊没有再刺激群臣,收铳扶刀,冷静望着惊疑不定的永历帝。 长得是真的帅,面容清癯,下颔瘦削,双目有神。 如王启隆所言,他们这些泥腿子出身的大西军,一直传言真龙天子的帝王相就该是永历帝这样的。 昔年在贵州安龙,如今的巩昌王白文选听从孙可望的密诏,要挟持永历帝朱由榔到贵阳禅让。 然而见到永历本人后,两股生颤,脊背发汗,当场反戈背刺孙可望。 但就像剖腹产生了孩子的花狩舞演不了妈妈,相貌真龙的永历也不适合当皇帝。 朱慈煊望着和他七分相似的面孔,以刀柱地:“我要节制天下兵马。” 眼见太子没有异动,朱由榔和其他人一样松了口气,待听到太子话语,忽又茫然一时。 节制天下兵马?还有军队听我的吗? 旋即醒悟过来:“你要弑父夺位?” 朱慈煊沉默片刻:“孤的父皇早该死了,和马吉翔在安龙和昆明就该死了一样。” 朱慈煊双眼如炬,直视着一时骇惧又震怒的朱由榔。 如此狂悖犯上的言语激得一向好脾气的朱由榔也忍不住想要发怒,令人将太子拿下。 眼中余光瞥见洪沙兵手上明晃晃的长刀,朱由榔嘴唇翕动着,终究没有发令。 沐天波、任国玺等各方群臣一时恍惚,他们都知数月前太子瘴气侵体,几度濒死,清瘴康复后又失了魂,父母不识,常识不知,言行狂妄悖逆,若不是后面慢慢恢复,已经亡国的大明差点改立太子。 左右大臣觉得是太子又犯病,但不举兵便无大碍,随即静静观望。 朱慈煊可不管群臣心中所想,继续放言,让声音尽量传遍整个行宫左右。 “孤的叔父烈皇帝崇祯面对李逆的叛军在京师自缢,叔父简皇帝弘光南都失守被压至京师戮首,襄皇帝隆武在闽省抗清死节,唐王绍武在广州城自缢殉国。” 朱由榔听到太子数说的残明历任先帝,就连和他一同登基争夺帝位的朱聿鐭也谈及,有所猜度,脸色愈发难看。 朱慈煊并不顾忌永历的颜面,那是已经被洪沙国和马吉翔羞辱干净的东西。 “父皇你自粤东肇庆登基,先后逃湖广桂省粤省,后在桂省梧州,粤国公瞿式耜以身殉国,而父皇听闻东虏的风吹草动,就起驾逃难,致使梧州空城三月,后在昆明,吴三桂未至,又使昆明空城半月。” 还在昆明给粮草不够的吴三桂留下足够的粮草,只因永历帝优柔寡断,害怕东虏无粮劫掠残害百姓。 竟优柔寡断至此。 永历帝朱由榔,先后把桂黔滇三省之兵拱手让给东虏,人称善良版的南明运输大队长。 “父皇你早该死了,在入洪沙前的铜壁关,铁壁关就该与东虏决一死战,身亡大明土地上,而不至于屈居人下,委身外邦。在昆明就该死在大明最后一省,在黔死在与夔东十三家的进攻前线,死在桂西梧州,不负两广将士,死在粤东肇庆,与绍武唐王一同殉国。” 天下事,最难不过一死,最易也不过一死。 “我大明,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断没有逃亡十六次的走天子!” “父皇,退位吧!” 行在群臣眷属闻听此言,尽都瞠目结舌。 在场最少也随永历帝移跸三次从昆明转腾越转洪沙国的,也有不少天子亲眷,马太后、王皇后等从粤东肇庆就跟随朱由榔的。 闻言者纷纷感慨万分,一时静默,念起一路往来的艰辛,女眷们亦然美目含泪,低声啜泣。 隔着几丈的寝宫草屋中,满头白发的马太后握住欲要上前的太子生母王皇后,微微摇头。 朱由榔面色铁青,也不再呼朱慈煊小名。 “太子,你放肆,妄议君父岂是做儿做臣所为。” “阴结死士,私盟外邦,你可知是叛国叛君的死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