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声音很轻，像是从虚无缥缈的天边传来。她想起昨天晚上给楼小婷做缝合手术的时候，那个瘦弱的女孩口中一直在呢喃呼喊着“阿婆”。

她的阿婆对她来说一定是很重要的人。

此时林见月心里忽然生出了一个茫然的假设，面对姜晚星就这么问了出来：

“如果我和遥遥被这样对待，你会不会像她一样做呢？”

姜晚星沉默了片刻：

“要我想的话，我不会，但我会用最残酷的手段报复在那些人身上。”

她没有否定这个假设。

如今的飘零世道，本身就是难以预测的，只是在设想以后，胸口就有种被揪起来的灼痛。她偏过头去看闭上嘴认真开车的林见月，omega姣好光滑的侧脸已经不见任何瘢痕的存在，姜晚星不由回想起两人初次见面的时候。

她们认识已经有接近半年了吗？

时间过得不快也不慢，细细数来仿佛比这要觉得更久。纵然只是在驾驶，林见月也很认真，姜晚星看得微微出神，下意识想去触碰omega那光洁的脸颊，又悄然缩回手。

又过了半个多小时，总算是进到了叶筠说的那座小区。

她的确没说谎，家里离省道就是挺近的，经过极寒天灾和暴雨之后，小区里的丧尸已经被天灾清理掉了一部分，不再那么密集，所以一行人进去也很快，遇到零散的丧尸就撞死。这里的丧尸基本都没有进化出智商来，被砰地撞飞以后就像一片树叶落地，终结了被迫觅食的生涯。

叶筠家里就在三楼，电梯已经坏了，是跑楼梯上去的。她太激动，遇到丧尸甚至第一时间都忘了砍，还是姜晚星在旁边帮了一把，顺便小声提醒：

“都跟上！”

好在楼道里丧尸也很少，也就一两个，好不容易到了家门口，叶筠身上还有家里的钥匙，从口袋里拿了出来，哆嗦着插了好几次都差点没插进去，最后还是林见月帮了她一把。

叶筠红着眼推开了门。

家里空空如也，也很整齐，恍惚让她想到了离开家的时候妈妈帮自己收拾床铺时的唠叨。她喊了好几声，也没有看见家人走出来。正在翻找房间的时候，遥遥却看见了留在餐桌上的一张字条，连忙喊：

“叶筠姐姐！”

字条写得很匆忙，字迹笔画却挺清秀。

“筠：小区里供暖不足，这里爆发了病毒，有很多可怕的人，你的电话短信都不通，你小姨开车来接我们，我们决定去你小姨认识的宏悦温泉山庄避难。留了一些容易保存的食物给你，回来的话就在家里待着，我们躲过这一阵也会回来找你的！”

极寒天灾现在已经结束了，甚至在暴雨的过渡以后，很显然快要迎来高温。

如果她妈妈还活着的话，现在在家里看见的，难道还是一张冷冰冰的字条吗？

叶筠眼泪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

明明在回家之前都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但人心或许就是这样不知足，从没法来家到来了家以后，想再次看见温柔的妈妈。失去亲人的痛苦如排江倒海般撕裂了理智，明明之前还在尽力安慰着楼小婷，现在叶筠自己却失去了那份能站在旁观角度的坚强，世界在这一刻仿佛都变得灰暗下来。

她甚至拾不起力气来说一句话，更是忘了之前自己的种种积极表现就是为了留在这个团队里，此时只想痛哭一场。

姜晚星示意大家给她留出点空间，自己则是轻手轻脚地下了楼，去把房车给收起来。

接下来要去哪里？难道要一直这样奔波吗？一直自诩很坚定的姜晚星在此刻也同样感觉到了迷茫。

或许她们可以回到原先那座小区里，但不知道情况怎么样，她也不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对里梧县没有那么深的感情。

路上看见有一面之缘的人在一个个死去，匆匆路过或是别离，在每个人心里都留下了或多或少的波澜。

她和叶筠，和楼小婷本身也不熟悉，但也无法做到对这些人的遭遇视若无睹。

如果是她失去了林见月和林遥遥，在这个陌生的世界孑然一身，难道真的能如自己所说那般冷静吗？

很久以前的姜晚星或许可以，以前的也可以，但现在或许不能。

很久以前是出自内心的责任与正义感，把她确定在刻画好的范围内，不会越矩半步，更不会做出与身份不符的事情。

她不会一刀刀地把那个混血研究员身上的肉切下来，不会还存着一份对省城基地的记恨报复心。

以前也不会这么在意那两个人。

可曾经以为只是“npc”的人，现在却突如其来的闯入了，变成了她的整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