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缨不愿被挤,往大殿角落挪,半边身子都被漆红的宫柱挡着,她揉揉膝盖,站得不甚端正,身子卸力的靠着那漆红柱,脑袋仰起,望着烟火绽放的夜幕,余光忽的瞥见一道人影朝她这边走来,安静的,没惊动一人。
华缨眼珠子转回来,假装没看见他,烟火啪的炸开,靡丽的颜色照亮她的脸,倒映在眼底。
赵徵没有走得很近,二人之间隔着半边身的空,他也没说话,静默的观赏烟火。
华缨忍了会儿,还是没憋住,扭头看他,低声道:“你方才为何不让我说官妓之事?”
“急不得,循序渐进。”赵徵目不斜视道。
符合他一贯的行事作风,华缨腹语道。
“那你为何抢我之先说营妓之事?”她又问。
这回,赵徵舍得转头看她了。
颌骨锋利,半侧脸藏匿于黑暗,半侧被照得瑰丽,那双眼睛里却是幽静的,沉默的。
华缨忽的想起了昨日做的回笼梦,那双狐狸眼尾泛着红,也是这般看着她,可底下那张素常缄默的唇,却是亲着她,有些凉,但很软。
她忽的有些脸热,心想:都怪那个梦。
华缨强装镇定的僵着脖子转回了脑袋,面朝那火树银花和满天绚烂。
“怕太傅斥责你。”
声音在耳边响起,不高,可华缨心口却是生出几分难言的滋味来。
她眼珠子骨碌碌的转,又扭头,扬着下巴骄傲道:“没听见吗?祖父是在夸我。”
赵徵没说话,只目光还在她脸上,平静……温和?
“祖父说我失仪失礼,是因我御前直言,与闺阁女儿家读的训诫之读物不符,可他未说我失言,便是夸我今日说的很好。”华缨忍不住小小的孔雀开屏了下。
“。”
过了片刻,赵徵道:“方才多谢你替我说话。”
他说的是她捎带脚的那句?
华缨没问,想起什么,道:“有事相求,将人哄着些又不会掉块肉,你直言可不讨喜。”
说完,对上他沉静的目光,华缨又嫌弃自己多嘴,趴在漆红柱上嘀咕,“罢了,与你说这做甚。”
赵徵是太子,纵然是有事相求,也是旁人求他。
“所以你拍人马屁炉火纯青?”
这道低凉的声音未落,华缨的眼睛瞬间瞪圆了!
就说吧!
这人就是不讨喜!!!
她憋了憋,反唇相讥,“我也没拍你,你前夜将白狐披风给我做甚?”
第49章 梅花。
苏扶楹望着那不远处的二人, 心里竟是出奇的平静。
赵徵性子其实是有些孤傲的,幼时不显,年纪见长时,那些隔阂便渐渐的显露了。兄弟姐妹中, 唯有一母同胞的赵商絮与他亲近些。
说起来, 他们二人这点倒是颇为相似。
正是知他性情如此, 从前苏扶楹在他面前献殷勤时,虽觉上赶着不好,但也从不觉难堪。
可便是这样一人, 方才主动朝华缨走去,二人不知说了什么, 姑娘明艳的脸上神色生动, 赵徵半张侧脸朝着这边,隐约瞧见那眼角眉梢的冷意消融。
“那处怎么了?”手帕交察觉她的视线,疑惑问着便要瞧去。
“无事,烟花有些迷眼睛罢了。”苏扶楹语气淡淡的说,身子侧了侧,挡住了她的视线。
漆柱后,华缨说完那话,像只斗毛的孔雀, 昂首挺胸的看着他。
一脸的‘你说呀说呀’的挑衅神色。
赵徵默了片刻,无语不觉带了些无奈道:“狐狸毛都秃了。”
那结缨系带勒得太紧,一圈狐狸毛压得秃了,宫人梳着打理,也不见好, 小心翼翼的禀来,他彼时在读书, 怔了片刻,只让他们收起放好。
华缨听得这话,想起那夜长街之上她撒酒疯往人家脑袋上爬,眼珠子心虚的转了转,颇觉理亏,小声问:“我啃的?”
赵徵眼皮一跳:……
片刻,道:“你也没到茹毛饮血的份儿上。”
华缨罕见的沉默了。
她竟是一时间听不出这话是否是好话。
烟火照亮了半边天际,他们站着的这处僻静些,但也能听见那边簇拥观烟火的低声细语。
几声窸窣,华缨还未抬眼,却见一只骨节分明的手递来面前,手指修长,食指指根处有一颗小痣,颜色不深,尚不如他今日穿着的衣裳色重,可却衬得那手指冷白,似雪。
细长宽阔的掌中躺着个福包,瞧着不像是宫中制样,红底锦缎绣福字,很是寻常。
“给我的?”
华缨盯着那颗小痣片刻,抬眼明知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