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在暗处,打量着猎物的虎。
霍去病没有说话,只坐在那处,静静望着轻汤。
一刻后,轻汤终于忍不住再度开口,“冠军侯到底是想做甚?莫不是只来瞧瞧婢子?”
他却只如雕像般,依旧一动不动。
轻汤心中打起了鼓,面上却仍不显,只闭目不语,耗着便耗着,反正她有的是时间。
待到天欲曙,牢中灯火跳了几下,灭了。
眼前人霍然起身,轻汤吓了一跳,往后缩了缩。
霍去病却只于这期间睨她一眼,抬步出了牢房。
乞巧之夜,终是要过去了。
各宫宫人在平旦到来之前,已经开始忙碌奔走在未央宫之中。
刘彻上完早朝,见卫青眼下青黑,知他也一夜未睡,“仲卿,有淳于文在,皇后不会有事。”
宫人掌灯,二人出了宣室殿,一齐往椒房殿走去。
卫青略落后于他两步,看着今上伟岸的背影。
“殷陈此人,仲卿如何看?”
卫青一怔,“此人既是去病引荐,想必不会有问题。”
刘彻脚步微顿,微微侧头看了一眼跟在身后的青年,他生得比霍去病更温和些,下颏更为阔些,那双眼此时微微垂着,像是有些心事。
“你可瞧见她的模样了?”
“未曾。”
“她是义妁和义纵的外甥女,都说外甥肖舅,她生得倒不像义家人。”
卫青骤然抬眼,“或许其是生得像父亲也未可知,陛下若有所怀疑,可查清其身份。”
刘彻摇头,“也许是朕多想了,现下最紧要的还是皇后。”
卫青看着刘彻的背影,眉心微蹙,今上向来果决,若是有任何怀疑,便要反反复复筛查,直至所有疑点明朗于眼前。
二人行到椒房殿,椒房殿内庭燎燃着,色彩繁丽的彩楼还立在风中,尚未拆下。
整个椒房殿也只有这一处热闹。
偌大的宫殿静悄悄的,宫人们肃跪着迎今上。
他略一挥袖,踩着厚实的锦罽,重重帷幕低垂又挽起,殿中那个总在对他轻笑着的皇后,此时却不在。
未央美人数不数胜,端丽的,温婉娴淑的,鲜妍的,娇嫩的,世上的女子匍匐于他的脚下乞求垂怜。
卫子夫却不是的,她像个牢靠的倚仗,刘彻将自己的后背交由她,给予她无上的权力,但他的目光从不在她身上流连。
他可以宠爱许多女子,却只愿将自己的后背交给卫子夫。
他将这种行为,喻为信赖。
这些年他已习惯了这种倚靠,今日她没有在正殿内等着他,他忽然有些不习惯。
卫青不知今上在想什么,只站在他身侧,等着他跨进正殿。
“将这彩楼撤去罢。”刘彻没有回头,声音依旧冷淡。
刘姀刘嫦两姊妹和卫君儒卫少儿侯在偏殿内,均坐立不安。
刘姀握住刘嫦冰冷的手,时不时望向殿外,期许着消息,却又害怕着。
皇后之症还瞒着刘据,惴惴不安的情绪蔓延着,刘嫦到底是年岁小些,眼眶红肿,泪水涟涟。
卫家两姊妹安抚着两个少女。
霍去病走进殿中时,刘嫦终是忍不住痛泣出声,挣扎起身踉跄前行,拉住他的袖子,“表兄,母亲如何?”
霍去病看着她红肿的眼眶,出声安慰道:“阿嫦莫要担忧,有淳于先生在,皇后定会平安。”
原本无助的心神安定了下来,刘嫦看他一眼,手仍拉着他的衣袖。
刘姀率先反应过来,扶住刘嫦的胳膊,“阿嫦,先让表兄坐下说话。”
刘嫦这才反应过来,松开了手,随着刘姀走到榻边安坐下。
霍去病这才朝两位长辈行礼,“我已着宫人送朝食过来。”
卫少儿瞧着他眼下的青黑,知他是一夜未休息,心疼道:“你也要吃些。”
他微微颔首,“儿省得。”
——
医室内,淳于文将药材熬好。
殷陈蹲在一旁,盯着方才倚华交给她的玉佩出神。
淳于文瞥到那枚朱雀白玉佩,“这不是霍家小子的玉佩吗?”
殷陈将玉佩收好,讶然道:“先生与霍郎君很是熟悉?”
“很难相信我与他会是忘年交?殷姑子,你要透过表象去瞧本质,你觉得我与他之间的年龄差距过大,其实这算不得问题。”淳于文将罐子从炉子上拿起来,朝她眨眨眼。
殷陈心里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只是这个猜测让她浑身开始震颤起来。
她几步走到窗边敲了敲窗棂,请守卫唤来倚华,“倚华,皇后妆案底部应当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