蛰伏暗处。
挪动脚步往里去,踢到一个装着半碗浑水的破陶碗,低眸看去,眼前是堆着沉重生锈的铁链,如一条冰冷的蛇,自面前的水牢伸出。
半丈长宽的水牢,水极浑浊,看不出深浅。
她跳下水坑,底下那层沉淀的灰便瞬间翻涌而起,搅得更为浑浊。
这水齐腰深,水极冰冷,透骨的冷,冷得她止不住颤抖。
殷陈握着夜光珠,闭气沉入水中,在水底摸索,可那水中除了一块巨大石块和锁链,并无别的东西。
她没有多做停留,翻身上岸,看向水牢边上潮湿的角落那堆散发着恶臭气味的食物,蛆虫在期间中翻涌。
她借着手中夜明珠的光环顾四周,这堆食物还未完全被蛆虫完全分解,说明食物在这五日内还有供应。
抬手摸向潮湿的墙壁,细细摸去。
殷陈忽然停止动作,她在墙壁摩挲了一会儿,摸到一些凹凸不平的痕迹。
揪起衣袖去蹭那处滑腻生了青苔的墙壁。
是一些凌乱的线条,看痕迹,已是许久之前所凿刻,辨识不出是什么。
洞中除了那堆翻涌的蛆虫和那些莫名的线条,并无别的线索。
殷陈再度环顾四周,视线最终落在那堆活跃的蛆虫上。
那群蛆虫大小不一,莹白的身体不停翕动,犹如一个巨大的蚂蚁巢穴。
抽出匕首,拨开面上不停涌动的蛆虫。
蛆虫圆滚滚的身躯被匕首划开,流了一地白浆。
忽然,匕首尖碰到一样坚硬的东西。
殷陈迅速将覆在上面的恶臭食物刨开。
半刻后,她出了石洞。
淮之见她身上衣* 裳都湿透了,衣上还沾着污秽,皱了皱眉。
殷陈将裹着白浆和残渣的匕首蹭干净,递还给他。
淮之摇头,“姑子留着防身罢。”
殷陈没有推辞,将匕首贯入鞘中别在腰间,又看了一眼那被绿树杂草掩映着的低矮洞口,若姨母真的被关押在此,她是如何在这地方渡过这两年的。
对方似乎早已比她更早一步就知道自己的行动。
这陡然升腾起的猜想让她原本冰凉的身体和几乎凝滞的血液如同被灌进了滚开的热油,她的身体微微震颤,像是突然被灼烫到了一般。
此时山间薄雾缭绕,在微凉的晨光下,少女身上水汽蒸发形成薄雾,她站在雾气中,形单影只,单薄寂寥得如同一阵凉风,似乎要化作雾气而去。
淮之注视着她的背影,微微颤动的肩膀,默然叹口气。
二人在原地等着窦太主的人寻来,不多时,董偃的身影便出现在路尽头。
他看到殷陈,松了口气,走到她面前朝她一礼,“殷姑子。”
殷陈微颔首。
董偃这才看到她破烂的裙裾和散发着白气的湿润发鬓,眸光微凝,“姑子,借一步说话。”
殷陈看向淮之,淮之点头走远。
董偃走到她身边,将这几日调查的结果告知她,“我们得到王夫人的消息后寻到此处,这几日在周围村庄排查,查到有一个妇人会常过来,昨夜已抓住此人。”
“洞中原本的布置如何?”殷陈拧拧衣袖,拧下一摊水渍。
“和现在大致一致,大约已经被清理过,并没有什么有用的线索,除了这个。”董偃将锦帕包着的一个东西交给她。
殷陈接过,那是半截玉,中空。
她眸光一滞,那是玉簪的一截,中空以用来藏针,这种方式,是阿母和姨母幼时所创。
“那个妇人在何处?”殷陈将半截玉收入怀中。
长安城外万陇麦地已经收割完毕,时有妇人臂上挽着箩筐,在田间拾遗落的麦穗。
道旁的青草业已有了枯败之势。
从长安而来的少年打马飞驰,看到她,松了一口气,驱策踏云走到她身边。
董偃和淮之齐齐蹙眉,显然二人都在他身上吃过苦头。
霍去病掠过殷陈身边的二人,调转马头与她并辔而行,“我去太主府接你,听闻你出了城。”
殷陈直愣愣注视着他,听着他戛玉敲冰般的声音,心头忽而泛起一阵酸涩。
淮之看她身边有了人保护,打马离开。
马蹄声阵阵,一行人一路疾驰,在南陵的一个庄子停了下来。
殷陈刚要翻身下马,霍去病已经将手递了过来。
殷陈俯视着他近在咫尺的脸,英挺的长眉下的漆黑眸子此刻倒映着她苍白的面容,她的视线转移到他修长的覆盖着薄茧绑着白色手带的手上。
她身上还是昨日那身的裙裾,除了缘边的卷草纹,完全看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