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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230

抬眼,那双继承自母亲一般形状的眼眸,情绪异常凛然,隔着遥远的年限,似乎那股恨意丝毫没有消减,反而更加刻骨。

那个本该被窦太主当做弃子处理的婴孩,此刻正一步步朝他逼近。

少女裙裾曳过来自千里之外的西域织着花纹繁丽的罽毯,越过一重重被挽起的帷幕,踏过经由能工巧匠费尽心思拼合不留一丝缝隙,不染一尘的木地板,越过灯影幢幢,行到李姝身边,跪下行稽首大礼。

刘彻这才回过神来,眸光恢复往常一般的锋芒,“起身罢。”

磕在交叠手背上的头颅随之支起,少女微垂着眸,头颅却高仰着。

她面上的茫然在此刻已经敛好,神色漠然听着身旁少女的抽噎。

“陛下,今日事发时仅有她与阿姊在席上,边上侍候的宫人都能作证,她与阿姊起了争执,竟伸手掐我阿姊的脖颈……”李姝声音已经喑哑,仍然字字泣血叩首控诉,“我阿姊因殷陈而早产大出血,此刻在产房生死未卜,此人心思歹毒,企图谋害皇嗣,望陛下圣断,还我阿姊和那尚未出世的孩儿一个公道。”

殷陈被她的控诉钉死,想必那杯酒也早在混乱中被处理了,李姝应当毫不知情,现下的伤怀情绪并不似假。

好一番,叫她百口莫辩的算计。

殷陈垂眸,没注意到上首刘彻的目光停留在她身上,久久未移。

刘彻终于开口,低沉的声音在大殿中荡起回声,“殷陈,你可有何想说的?”

此情此景,让她恍然回到了乞巧那夜的椒房殿,她无力再辩,原本低垂的眼眸抬起,定定望向上首。

屋中灯火通明,帝王身着黑色常服,威仪肃然,目光锋锐。

这样的目光,叫人心神都为之一震。

而少女却无丝毫畏惧,目光清明,澄澈,与刘彻的目光相接,无形之中,似有什么在迅速蔓延开来。

刘彻看着她,仿佛看到数年前的陈阿娇跪在宣室殿中,头颅高昂,语气不卑不亢,“为皇后,妾身骄纵跋扈,挥霍无度,不配为皇后;为君妇,妾身无才无德,忮忌成性,无以为君妇。与君相看两厌,徒增忌恨,妾身愿自请出宫,与君长诀。”

如今,她与他的女儿,十五岁的少女跪在殿下,依旧用这般目光直视他,仿佛能望透他。

那尖锐的目光如同无声的控诉。

殷陈眼眸松动,再度行大礼,“奴,无话可辨。”

李姝遽然看向她,愤恨的目光将她凌迟千万遍,“你为何要害我阿姊?你说,我阿姊有何处对不住你?你这毒妇……”

刘彻打断李姝声嘶力竭地发问,挥袖,“先将此女带到永巷狱。”

殿外候着的黄门小碎步进殿来,将她带走。

殷陈走出合欢殿殿门时,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霍去病。

霍去病看到她裙裾上大片褐红的痕迹,恍惚回到了六月的廷尉狱。

她的身边,似乎总是萦绕着血色。

洒金般的夕阳铺陈于巍峨宫阙之上,二人相向而行的这条路,森森阴冷。

殷陈被夹在宫人之间,手上没有被戴上镣铐,却似被无形的手牢牢锁住,她有些看不清霍去病面上的神情,幸好,她在一步步走近他。

终于,在距离仅有一丈距离时,她看清了他的神色,看到一向冷淡的少年眼中的惶惶。

他的眼神叫殷陈心神被霎时敲回了原位,他从来自信,倨傲,不会露出这般茫然的神情。

她勉力勾起唇角,朝他微笑。

二人始终目光相接,谁也没有回避。

她的眼神依旧澄澈如旧,眸子微弯。

她一步步靠近他,嗅到他身上让她安心的沉水香。

那股香气如同驱散阴霾的朝阳,驱散萦绕身边让她窒息的血腥气。

她手指微动,似要抓住他。

擦身而过的一瞬,霍去* 病忽然陷入巨大惶恐当中,她这一去,似乎有着让他再也见不到她的决绝。

他无法忍受这般湮灭于顶的感觉。

心口泛起苦涩,亟需一丝甜来压制。

殷陈忽而顿步,脱离了宫人的压制,转身快跑到他身边,掏出袖中刘据给的那块饴糖塞到他手中,“郎君吃糖。”

霍去病只觉视线清明,她的身影倏忽撞进眼中,手上被一股温热扫过,还未反应过来,那抹倩影转瞬又消失了。

只有尚残存一丝温度的饴糖躺在手心。

在那一瞬间,他心中透彻,她已经知道了事情始末,就算他思虑着没有将契据尔的审讯结果告诉她,她仍知晓了一切。

合欢殿产房内,乳医端着熬好的汤药给李姬灌上。

“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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