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不斜视拱手一礼,“臣认为,河西当打。”
此言一出,众将皆愕然。
刘彻原本凝着霜雪的面容在卫青说出这句话时终于展露出一丝笑意,“好。继续说!”
卫青继续道,“河西之地对于匈奴意义重大,对我们亦然。匈奴以为我们还如从前一般战术,我们便该及时转变战术,打他个措手不及,切断匈奴与西羌、西域的联系。这较之继续攻打北面匈奴主力,对大汉更有利。且赵信转投匈奴之后,匈奴王庭部队中我方安插的暗线已经暴露大半,若继续攻打匈奴主力,讨不到好处。”
他话语缓缓,掷地有声,众将的质疑声渐渐被压下。
李广蹙眉,转而怒视卫青,但他暂时寻不出反驳的观点,只能捏紧拳头。
张骞出列,拱手道:“陛下,进入河西的道路须得渡黄河,翻狼山,越鸡鹿塞,自扁都口方可进入。这一路艰险重重,恐怕须得一批精锐骑兵豁开这条路。臣认为,卫大将军正是最佳人选。”
众将皆赞成张骞提议。
刘彻的目光越过众人,落在那个一直沉默着的少年脸上。
他勾起唇角,“我有一个更为合适的人选。”
众将惊愕。
“冠军侯。”
第120章 二人透过窗牗缝隙相望
众将这才看向一直站在卫青侧后方不发一言的霍去病。
这位两次功冠三军的冠军侯, 是当今年岁最小的以军功封侯的君侯。
霍去病前几日方过十八岁生辰,连正经军队都没带过几次, 陛下这是疯了!
众将腹诽,却不敢明面上反驳今上,只是将目光都凝向霍去病。
这些目光中,有质疑,有好奇,有戏谑,有琢磨。
但他们都心道,这小子虽然颇得陛下宠幸, 但终究是个黄口小儿,应当不敢接下这重责。
霍去病盎然出列, 身姿挺拔, 阔步走到前列, 拱手行了军礼, “臣,领命!”
少年郎朗的声音回荡在大殿中,承明殿先是一阵落针可闻的安静,紧接着众人皆不可置信看向那个少年。
他也疯了!
只有卫青嘴角含笑,看来陛下这个决定,确实够惊世骇俗的。
众将出承明殿时, 已是下昼。
李广虽已经是花甲之年, 但依旧有着悍将的骁勇之气,他凝眸看向走在前方的舅甥二人,眸底闪过幽暗。
看来陛下是铁了心要任用外戚了。
李蔡封乐安侯之后已经转了文职, 他当时并未在承明殿,得到这消息时, 手上端着的精美琉璃盏摔落在地,溅起一地水渍。
“可惜了。”他盯着脚下一地破碎的琉璃片,嘴中喃喃道。
——
临近岁首的大半个月,殷陈除了每隔几日进宫为皇后施针,便是在东院中抄书,与院中丫鬟们闲聊打趣,倒是十分惬意。
淮之送来了一只紫竹箫,倒是与她原本那支几乎一模一样。
殷陈拧开箫管,锯齿状的薄刃泛着银光,照着她黑亮的瞳仁。
淮之坐在墙头,姿态如只猫儿一般,望向院中那个如竹清瘦般的疏影,问道:“姑子瞧瞧可还有需要改的地方?”
殷陈将箫旋回去,置于唇下吹了一曲,“没有了。替我多谢她。”
淮之颔首,正要跃下院墙离去,却听少女脆生生悦耳的声音响起,“淮之,你现在的脸可易容过?”
淮之轻笑一声,回头一笑,“姑子猜猜看。”
看着他飘然而去的身影,殷陈将紫竹箫敲在手心。
长安的九月很快在暗流涌动中,相安无事地过去了。
岁首来临前两日,今上亲率期门军临上林苑射猎,又要行幸雍地,祭祀五畤。
霍去病自是陪着去的。
深秋的天露白,院中杂草结了霜露,已经有了呵气成霜的气势。
一大早红雪和青芜便要她换上了厚衣,她身形清瘦,穿上这样厚的衣裳,依旧身姿轻盈,没有笨重感。
青芜道:“姑子今日怎么这般开心?”
红雪正替她整理腰带,闻言也看向她嘴角那丝笑。
“有吗?”殷陈笑着挑眉,“大约是今日天气不错。”
她出了东院,踱到身着一身白色官服的霍去病面前,明知故问道:“郎君要出门去?”
霍去病看着她近来长了些肉的面颊,点头应了声,“伴驾。”
“带我一同去罢。”
少女微低着下巴,脸上又现出一贯的讨好笑意来。
“姑子为何去上林?”霍去病正缠着手带,闻言来着兴致,索性背倚门框,似笑非笑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