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于文忖度这法子的可行性,“南越疫病实在古怪得很,此法极冒险,一旦失手,你当如何脱身?”
“我自有办法,再者长安应当知晓南越的动作,我们尚可周旋坚持到长安使者到来。”殷陈轻抚手边能言鸟顺滑如锦缎的羽毛,眼底的自信悄然隐没。
“小霍上次在淮南遇险,今上应当不会再来他来南越。”
“不是他也会是信得过的人。”他在长安,绝不会让不安分的人前来。
就算隔了两千里,她仍对他抱着绝对的信任。
殷陈点点手边啄啄走走的能言鸟,“对了,这能言鸟的爪子翅膀伤了,劳烦先生给它瞧瞧。”
淳于文检查鸟儿几处伤,殷陈将它照料得很好,伤口已经结痂快要愈合,道:“脚上的伤倒是不要紧,只是翅膀怕废了。”
殷陈已经知道这结果,只是仍抱着侥幸心理,“只要它仍向往着自由,总会回到属于它的天空,至少它不会死于笼中。”
鸟儿似是听懂了她的话,蹦到她手边,轻啄她的手。
此后几日,因为瘟疫恶化导致神女布施场日渐冷清,流言四起。
人们猜疑为何神女的到来没能让瘟疫消散反而日益加剧?太守为何除了收取供奉便毫无作为?更有走投无路的百姓聚集街头,围堵姜荷要个说法。
姜荷忙着处理流言之事,自然没得空再去寻殷陈的麻烦。殷陈乐得看姜荷焦头烂额,整日除了在布施场上发呆便是专心照料能言鸟,没有再去寻姜荷晦气。
毕竟他现在已经够晦气了。
姜荷正在屋中反复踱步思索着该如何处理如今棘手的状况时,忽见一人飞身进院。
他看着那鬼魅的黑色人影,将心放回肚子里,“阁下还真是神出鬼没,我还以为阁下迷了路了。”
“听闻太守急寻我?”来人从容不迫跨进屋中,声音似是特意压低了。
姜荷一振袖坐到榻上,“近日流言风起,上面要我尽快解决瘟疫恶化所引起的一系列问题。”
男子扭头觑一眼姜荷脸上焦灼不安的神色,“按理来说,瘟疫恶化并不是太守之错。”
此言说得姜荷心头有些发虚,仍道:“自然不是我的错。”
黑衣人颇为闲散地走到坐榻边,“既不是太守之错,太守何必如此急躁?”
姜荷看向那径直坐到榻上的黑衣男子,不解其意,“阁下此话何意?”
“现在这个情况,须有一个人为瘟疫恶化担责。”黑衣人拈过边上的青白色青鸟纹玉杯,往杯中注入冒着热气的香醇佳酿。
姜荷眉头微松,“阁下的意思是,我该找寻一个替罪之人。”
“眼下正有一个合适人选。”来人点杯中浆液在案上写了个字。
姜荷看到案上殷字,眉头轻蹙,摇头道:“不,此人还不能弃。”
来人在案边刮去指尖水渍,反问道:“太守难道真非神女不可吗?”
姜荷心头一震,霎时对眼前此人起了警惕之心,是此人出了这个神女敛财收割民心的主意,如今出了岔子他竟要率先弃了神女这步本下得好好,即将起作用的棋子。
这步棋,怎能这么简单就弃了?
此人淡然掠过姜荷震惊的神色,继续道:“太守只需将这一切推到神女身上,是殷陈冒领神女之职妄图瞒天过海。其人其心,可诛之。而太守之过不过是为南越百姓深受瘟疫困扰而忧心,仓皇之下受其蒙蔽。太守若此时悬崖勒马,当众陈情此事,想必南越百姓必会感怀太守。至于这瘟疫恶化与太守自是半点干系也没有了,上面之人想怪罪,也怪罪不到太守身上来。”
姜荷朝他一揖,眼神却在躬身时一黯,“只是此前辛苦谋划就此作废,是否划算?”
黑衣人似是不惯跽坐,他手肘撑在案上,整个人便如一只斜探出墙头的梅枝,捏着杯子却并不饮下,杯中氤氲出的烟气将他那双鹰隼般的眼眸半隐去,“谋事过程中总会横生枝蔓,总归最终目的不变,何必在意这过程如何?”
“可如今这瘟疫已然失控,虽将过错脱了手,又该如何遏制瘟疫?”姜荷将现下南越的燃眉之急托出。
“这* 更简单,只要神女一死,我会留在南越助你成事。”黑衣人捏着玉杯神嗅杯中佳酿气息,似是觉察出不对,他搁下玉杯,忽而道,“我闻南越荔枝酒一绝,不知太守家中可有?”
姜荷不知此人心思怎会互转道酒上,“荔枝酒?稍后我让家人给阁下装上一壶。”
“多谢。”男子又斜了斜身子,让自己坐姿更舒服些。
姜荷心中仍有猜疑,眼前人目深鼻高,看面目并不似汉人,若信依此人计策将殷陈推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