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殷陈想将她拉走,她却死死抱住那具已经僵硬的尸首,哑着声音呜咽乞求殷陈,“求求神女不要将我的阿衡带走,你不是无所不能的神女吗?为何不能救救南越?救救我的阿衡!我只有他一个人了……”
殷陈一直厌恶神女这个称呼,这些患者将她当做神女,在她身上寄托了全部生的希望,可她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她们死去。
二人身边的尸体已经全部移走,仅剩她抱着她的阿衡在雨中,声嘶力竭地哭喊。
殷陈陪着她在雨中僵持着,抬手安慰似的拍了拍她的背,给她顺气。而后一掌劈在她后颈,强行将她和她的阿衡分开。
周行过来将人抱走。
殷陈看着这个名叫阿衡的男子,他眼窝中积满的水顺着眼角流下,似一行泪。
“阿衡,对不住。”
——
张贺听闻中宿的瘟疫恶化,从南越王城匆匆赶来,干起了验尸的老本行。
他解剖了一个患者的尸体,发觉脏器都已有了不同程度的出血点。
这是极危险的征兆,脏腑出血,便是无药可救。
殷陈和医者们一齐听着张贺的分析,他们这一月的昼夜不休换来的结果让人崩溃,一个医者将头埋在臂弯哭泣。
他们在彼此眼中看到了蔓延的绝望。
他们想,或许,这场瘟疫真是天神对南越的诅咒。
殷陈向张贺打听王城的情况,张贺道:“比中宿好不了多少,从长安带来的药材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还有,冠军侯让我带了信来。”
殷陈接过缣帛,上正是霍去病的字迹:南越王宫中宴饮作乐,笙歌不断。王宫守卫森严,王后甚多疑点。
短暂消沉过后,殷陈强自挣扎着打起精神来,让医者们振作起来。
她负责的患者中有一名唤卮儿的小童,他拉着殷陈的衣袖,“神女阿姊为何难过?是不是也同卮儿一样肚子痛?”
她的面容被面衣遮挡得严严实实,因此片刻的微怔并未被人发觉。
十八里亭的孩童都亲昵唤她神女阿姊,让她想起殷家班子那个常向她讨要饴糖的黏人的小虎阿弟。
她眨眨眼掩饰自己的失态,“是啊。”
卮儿强撑起身子,朝她弯弯眼,“神女阿姊的眼睛真像我阿姊,我阿姊也生得如神女一样美丽。”
可他的家人都于已逝去了,殷陈亲手在竹简上划去了他家人的名姓。
卮儿在怀中掏了掏,掏出一颗已经被偏高的体温捂化了的饴糖,“我阿姊说,痛痛的话,吃糖就不痛了。我送一颗糖给你吃,吃糖就不疼了。”
殷陈盯着手心那颗黏糊糊的饴糖,卮儿则舔了舔手心的糖浆,乖乖蜷缩在稻草上闭上眼。
患者碰过的物什,按理都应销毁,她将那颗饴糖放到帕中,轻轻拍着卮儿的肩,看着他睡去。
她回到屋中,拿出南越地形图,沿着标记的各支流往上看去,最终,大多数起点都在西南夷。
她又翻出记录着病患来源的书简,无一例外,轻症患者都来源于自西南夷而来的支流地域。
一个可怕的想法在脑中闪过。
若是,瘟疫来源并不是海鱼,而是从上流沿水而来的呢?
难道,是蛊毒?
淳于文正在研究药材,看到殷陈步履匆匆冲进屋来,“怎的了?”
殷陈来不及顺气,“先生,瘟疫来源,或是蛊毒。是先有的轻症患者,瘟疫自上流而起,顺流而下,注入海中。”
淳于文原本还在焦头烂额地寻找线索,闻言立刻走到案前看南越地图,“可轻症患者是较重症患者后发现的。”
殷陈将自己的猜疑一气说出,“不,是他们死的太快了,根本没来得及救治就已入土了。所以我们才会走入轻症患者是重症患者之后的误区。”
她的声音有些急切,说出这话时,手止不住微微颤抖。
淳于文目光幽深,浑身汗毛竖起,这个猜想极大胆,但却极有可能能查出瘟疫真正起因。
那么瘟疫是在上流而来的。
这才是起因,这所谓的瘟疫一直都是蛊毒,他们一直在用治疗瘟疫的法子去治疗此症,所以不得章法。
夜半,有人急急进门,殷陈正在与医者们研究蛊毒,“怎的了?”
周行看着她,“卮儿没了。”
殷陈一怔,她想抬步,双腿好似扎了根似的,她看向商陆,眼中氤氲出潮意,“劳烦扶我一下。”
商陆搀住她的手臂,扶着她出门。
在看到那个鲜活的,会甜甜叫她神女阿姊的卮儿安静地躺在稻草上时,她闭了闭眼,泪水终究自眼眶滚落而下。
她蹲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