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殷陈将手拢进袖中,在此人面前,她不自觉挺直了身躯。因地处南方,气候湿热,车外行人的肤色都较为黝黑,此人却极白,白得并不像南越王那样病态。
他这副模样应当很受南越女子的青睐。
殷陈毫不避讳的目光让他嘴角生了笑意,“殷医者平时都是这般无理地打量人的吗?”
殷陈连忙望向帘外行人,暗自恼恨自己这爱瞧美人的痴病又犯了。
辎车在王城内拐了几条小道。
男子先起身下了车,殷陈跟在他身后。
这是一方小小庭院,靠院墙栽种几竿竹,如同主人的气质,幽静得泛起丝丝冷意。
三间房屋依一座小山而建,院中有些越冬的花仍在开着,靠着院墙探出一株白梅树,树下放置一个小亭子。
早春的花信让枝头白梅一簇一簇开得极喧闹,树下的草亭之上,地面被白色花瓣波及,蔓延出一片刺眼的白。
殷陈的目光停留在那站在草亭前朝自己笑的少年。
他着一身干练的靛蓝色袍,袍上绣着南越惯常的青鸟纹饰,连发都不羁地只以纚带束着,插一只白色玉簪,并未戴冠,似是在亭边侯得有些久了,鸦黑的发上落了几瓣花瓣。
亭中正在对炉煮酒的淳于文见到来人,立刻起身整衣敛容,朝二人走了过来。
淳于文先朝男子行了一礼,“拜见张先生。”
霍去病也随着淳于文行了个郑重的大礼,“拜见张先生。”
男子朝二人微微颔首,抬步往内走去。
淳于文连忙跟了过去。
淳于文此刻行到门口,回头看了一眼缱绻相望的二人,眼中骤然生出热意。
殷陈看到淳于文朝她颔首,心知先生替她隐瞒了霍去病,亦微微一笑做了应答。
男子走进屋中,坐到榻上,才抬眸看向淳于文,“你信中所言,便是此人?”
淳于文态度恭敬,只站在榻下,微微垂首回道:“多谢张先生相助,殷陈正是,今上与陈先皇后的女儿。”
他比殷陈早到王城,亦是没料到会在此遇到先生,且先生还是南越王的座上宾,今日是他拜托先生前去为殷陈解围。
淳于文想起初见他时,自己才是十来岁的少年,如今,自己也是知天命的年纪。
而眼前端正而坐的男子还是初见时数十年未曾更改过谪仙般的样貌,在这简陋屋中,更显得出尘。
男子颔首,抬手抽出边上矮木架上的书简继续未看完的篇章,淡声道:“她的脾气确实很像她的父亲。”
语气波澜不惊,仿佛那长安的天子非一个掌控天下的君,只是一个平常的晚辈。
院中,殷陈看到霍去病头上落了几片雪花般的花瓣,掌心向内,四指并拢屈伸几下,“郎君过来。”
霍去病乖乖朝她走过去。
殷陈待他走近,踮起脚拂去他肩上发上的花瓣。
衣袖往下滑落,霍去病瞥见她腕上的绢布透出鲜红颜色,心下一沉,小心捉住她小臂,“受伤了?”
殷陈生怕他发觉自己臂上紊乱的经络,往后缩了缩手,解释道:“是被镣铐磨的。不碍事的,那人已经替我处理好了。”
霍去病看她抗拒,也不勉* 强,只怔怔看她,惊觉她比在中宿见时瘦了许多,“怎么瘦了这样多?”
“是相思惹人瘦。”殷陈仰头望进他眸中,往前一步,眼中溢满欢欣的笑意,“郎君难道没有思念我吗?”
少女含蓄又孟浪的话语让霍去病耳廓染上红晕,他垂眼看她带着笑意的脸,仿若一阵润泽的春风吹入心头,“吾甚念卿。”
这四个字听得殷陈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她不经意地将手从他手中抽出,主动牵上霍去病的手,二人往树下小亭中去。
霍去病摸到她指节上的冻疮还未好,知晓她这半旬定是忙得顾不上这伤,十分熟练地给她上药。
殷陈扭头看向屋中,透过支开的窗棂中,只能看到屋中二人对坐着手谈,因窗棂遮挡,看不清二人神情,也听不清二人的交流。
殷陈收回视线,凝视咫尺之侧的霍去病。
才半月未见,她便被这种名为相思的情绪折磨得辗转反侧,她甚至开始怀疑,是否是体内那蛊毒让她的内心千疮百孔,才被这个少年乘虚而入。
少年身上并未着华丽衣饰,他的动作轻而细致,唇微抿,半垂眼睫,神色认真,仿佛在对待世上最珍视的宝物。在这一方小小亭中,梅瓣在风中或快或慢地起舞纷飞,生出一派出乎意料的清雅。
殷陈才注意到他发上的簪子并不是玉簪,而是一枚象牙簪,是弦月一样的形状,簪上还雕刻着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