则气呼呼捏紧了拳头, 殷姑子虽是个牙尖嘴利狡诈得实在不讨人喜欢的女子,但赵昉此人最不争气,倚红偎翠油嘴滑舌, 家中姬妾都能拉出来组个蹴鞠队了。
就算冠军侯冷漠又不解风情,但为人却是极为正派端方的。
殷姑子瞎了眼了, 怎会弃冠军侯,转而寻上这么个蠢物?
冠军侯这么一个人,为了见她千里迢迢赶来南越,不过分开几日功夫,温情暖语竟成了往昔。
可叹,可叹。
果然是人心易变。
他一时气愤,一时哀叹,一时又惋惜,竟没有注意到周围人脸色变了几变。
“殷医者貌美又能力出众,我资质浅薄,自觉配不上殷医者罢了。”赵昉态度谦逊地回道。
“世子自谦过甚了。”殷陈觉得他确实比自己更会装相,遂也笑吟吟回道。
赵胡拊掌,“孤就说你们二人极为相配,瞧瞧连拌嘴都如此可爱。”
殿中众人只得赞叹一番郎才女貌果然般配至极。
张贺气得双目喷火,气吼吼饮了满杯酒,“甚么郎才女貌,真没见识,我们冠军侯才是天下最俊朗的郎君。”
终军睨他一眼,道:“你莫不是饮醉了?”
张贺哼了一声,直恨不得以自己的目光化作利剑戳死赵昉。
热闹的歌舞又起,殷陈和赵昉回到原位。
殷陈甫一坐下便接收到终军的目光,终军那双冷静至极的眸子注视着她,殷陈对他挑了挑眉。
终军朝边上努努嘴,示意殷陈看张贺。
张贺那为霍去病打抱不平的幽怨目光投来时,殷陈无奈撇撇嘴,掩袖喝了杯酒。
赵蓝也借饮酒掩袖投来威胁意味十足的目光,以口型道:动手。
殷陈只得按照原计划,朝上首一揖,“听闻南越王喜乐,为报答王成全民女与世子,民女请求为王献乐一曲。”
赵胡哦了一声,好奇道:“没想到殷医者还通音律?”
“民女诠才末学,不过与父亲习得些许皮毛,还望王赐教。”殷陈让宫人呈上自己的紫竹箫。
赵胡喜乐,且南越人对乐的喜爱更甚,大约是南越山环水绕 ,南越人将对山水的向往和崇拜写入歌中,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南越王饶有意趣瞟向她,见她身形窈窕,面容清丽,面上一双黑亮眸子含着清浅笑意,道:“不知殷医者要为孤奏何曲?”
“是民女父亲所创,名曰青鸟。”殷陈微微仰首,光明正大地回视赵胡的打量。
青鸟。
赵胡不知是为她那丝毫不惧的眼神,还是被她说出的话所震,眸光忽而微凛。
他抬手驱散边上侍候的宫人,独自斜倚着黄梨木凭几,示意她吹奏。
殷陈竖箫于唇,箫声呜呜然,似催生出一缕哀伤。
箫声飘荡在殿中,仿若青鸟振翅,于上空盘旋哀鸣,而后情绪逐渐攀升,箫声独具哀伤忧愁的音色如梦似幻,叫殿中众人沉浸其中。
合着乐声,赵胡指腹轻轻敲击在案上,他慵懒的目光偶尔瞥向赵蓝。
赵蓝眉头微蹙,似是有所察觉,但她分明将这一切布置得天衣无缝,就算赵胡心血来潮为昉儿乱拉红线,她仍要在今夜成事。
她不能再让自己做过的事情暴露。
忽而风动,多支青铜灯微微摇曳,原本侯在边上的舞伎们鱼贯围绕在殷陈身边,馨香盈鼻,长袖舞动变幻间,如同一柄悍然出鞘的利刃。
不知谁饮醉了,手上玉杯落地。
清脆一声响落在殿中,似是一声鸟儿的尖啸。
乐乍歇,舞骤停,美酒佳肴翻覆,绣幛锦屏沾污,绮罗乱飞,舞伎身姿扭动间,如云裙裾中现出银色匕首,直刺赵胡而去。
众臣原本还在如痴如醉欣赏殿中乐舞,哪里能想到会有人竟敢在王宫行刺。
一息惊变,或有人吓得呆愣原地,或有人欲起身反抗。可宴席中不能带武器,况且酒已酣,腿脚发软一时躲闪不及,貌美舞伎化作致命毒药,直取性命而来。
浓稠的血液与倾倒的美酒相混合,一股腥甜气息袭来,殷陈转眼看向终军,示意他护住醉醺醺的张贺。
终军颔首,将张贺扶走。
殷陈手上紫竹箫一旋,箫中镶嵌的薄刃闪过一道银光。
一场精心谋划的宫变竟在一息之间悄然而至。
众臣狼狈逃窜,宽大衣袍带翻案上精致饭食,玉杯盏碟脆裂声不绝于耳。
殿中侍卫被身手极佳的刺客轻易解决掉,殷陈轻巧越过殿中纷乱,直奔赵胡而去。
而王宫外间那些昼夜不断巡视的守卫竟若没听到这边的动静。
欢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