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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陈将又往盆中加了热水,端到院中木墩子上,她将簪子取下,一头长发便散落下来。
霍去病瞧着她的发,比去岁长了许多。
她用篦子梳顺长发,弯腰,将头发浸入盆中温水里。
“郎君给我拉着衣领,莫沾湿了。”殷陈抬手将后颈处的衣领往后扯了扯。
霍去病躬身给她扯着后领,手触碰到她沾着水纤细手指。
他嗅到木槿汁液和侧柏的气息,清新沁鼻,并不难闻。
目光停留在她后颈,她后颈处有一道浅浅的淡粉色伤疤,白玉微瑕。
殷陈将发揉出泡沫,又将发上泡沫冲洗一遍,才直起身子。
霍去病抬手,将她额上那滴快要滚落入眼的水珠擦去。
殷陈微仰着头,他的气息变了许多,再不是稚嫩的,而是带着侵略性的,让她的面颊泛红。
霍去病似乎才意识到自己的动作有多不合礼数,将手收回。
“阿稳,你瞧。”殷陈抬了抬下巴。
他顺着方向看去,天边霞光漫天,绚烂得如同打翻了染缸。
殷陈回到屋中用干帕子将发擦得半干。
霍去病坐在她身侧,揭开药坛的盖子,刺鼻的气息让他微微蹙眉,“这药对身子可有害?”
殷陈笑着摇头,将湿发捞起。
霍去病抽过搭在架上的干帕子搭在她肩上,又拿过一张油布盖在干帕子上,殷陈这才将湿发松开。
霍去病拿过边上的篦子为她将发梳顺,莹白的发湿了水之后颜色泛着灰,他挖出药膏,从发尾开始慢慢涂抹药膏,抹匀。
因为涂抹的缘由,霍去病时不时要凑近她,他低眉垂眸,灼热的指尖不时碰到她颈侧裸露的肌肤。
殷陈余光瞟他,他神色平淡,仿佛真的在做一件稀松平常的事。
悄然飘红的耳际和止不住微颤的指节、微滞的动作却出卖了他的此刻并不安宁的心绪。
殷陈手轻揉着衣襟处的刺绣,目光专注窗外,茉莉的香气飘然入室,她注视着比去岁更沉甸甸的石榴树枝,去岁在此坐着的时候,她没想到如今还能在此看到石榴再结一次果。
而自己回来,当真正确吗?
霍去病注意到她的失神,没有出声提醒她。
殷陈率先开口打破沉默,道:“阿稳会介意我利用契据尔吗?”
“我在意的是,你是否为了追寻真相让自己受委屈?”他抹匀药膏,吐出的字音清润悦耳。
殷陈没料到他会这样说,下意识道:“不碍事的。”
“闯闯。”
殷陈听他唤自己的乳名,心头一暖,转眼便撞进霍去病真挚的眸光,“怎的了?”
霍去病看着她,认真道:“我不想听到你说不碍事,这句话会让我觉得我被你推开了,不被你信任。”
殷陈沉默一瞬,继而说出自己的想法,“我是有些不舒服,但我不会为了这点不舒服而放过寻找真相的机会。”
“自然,因为你是天下最聪慧的小姑子。”
殷陈觉得这半年里,他似乎变了许多,“淮南之事,可有何进展?”
“这半年多时间内,李蔡行为循规蹈矩,无任何差错,在公孙丞相缠绵病榻时代为处理了许多丞相事务,深受陛下赏识。”
“当时出现在淮南那个神秘人,是否为易容?”
“我查过陇西李氏,李蔡并无孪生兄弟,且他的所有兄弟子侄都在原籍,没有机会去到淮南。也曾问过淮之,一个人要易容成为另一个人除了身形,身高,声音这些必要条件,还要让周围熟悉之人察觉不出破绽,这其实很难。至少能确定,去岁淮南那个李蔡出现时,长安还有一个李蔡。并且他还被委以处理了大雨雪过后的流民问题。
“这两个人中必定有一个是假的李蔡,但我们不知谁为真谁为假。”
“我们现在是受困于惯性思维,认为真李蔡一定会是在长安的一个,无非是长安认识李蔡的人最多,若是假李蔡会暴露得更快,所以我们认为淮南为假,长安为真。一切的观点都是基于这一点来得出的,但若我们将两者调转呢?淮南李蔡为真李蔡来看待呢?”
“你的意思是,这二人是一伙的?”
“对,或许李蔡若真的与淮南王造反有关,他出现在淮南无非是为了毁灭证据,杀人灭口。”
“那在长安的李蔡当真有这般本事,身边的亲人,官吏都分辨不住他的异常?若是家中人会刻意包庇,可他在华阴处理流民问题必然会与廷尉府等官吏接触,那些官吏居然也没有任何察觉?”
“另外,还有一个信息,李姝与李家并无血缘关系。十二年前,三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