匈奴人的合围之策,正如汉初时高祖被围白登山的那一次。
当时高祖被围白登山七日,最终由陈平献计,冒顿才退兵而去。
可这里是河西腹地,他们并无援军,若被困死在此,必毫无转圜之地。
真的要突围撤退吗?
但好不容易到了此处,他若带着这些人回去,如何对得起今上的信任?
既到此处,不战何为?
就算十倍于我方的敌军,汉军占据了高处,有着地理上的绝对优势,匈奴人也看准了这一点,以逸待劳,等着他们疲弊凋残之时,再一举攻上来。
他们要么要快速交战,要么养精蓄锐。但,从小月氏带来的物资也仅仅只能撑个三五日。
河西就算天气晴好,夜里也是寒冷难耐的,况且,这场雪来得太凶猛了。
为今之计,是否要偃旗息鼓,佯装不敌,诱敌深入?
他再次策马亲自察看了皋兰山的地势,选择退往皋兰山自然有他的考量。
皋兰山如同一弯新月立于河西东北面,皋兰山西面和东面乃是陡坡,匈奴人若从东西两面上来,极易防守。
而皋兰山北面,则是一座座难以逾越的高山,相当于天然的屏障。
汉军所处的东麓坡势缓,从东麓延伸出去的北面平缓地带,是一片平原,若要对阵匈奴,在那处摆阵最佳。
更为重要的是,皋兰平原三面环山,形成了一道天然的屏障,唯一一处进入的峡口收束极窄,这是河西境内最佳易守难攻之地。
也是他这三日中所挑选的最好的地段,可这场大雪确是意外。
他考虑着所有的可能性,可每一个办法都没有能化解这场大雪所带来的负面影响。
——
匈奴人在皋兰山下扎营,营地内牛羊肉的香气飘香数里。
乌维唤来小月氏王纳奇,纳奇身边带了个少年人,乌维的目光在二人身上停顿一瞬,“这是何人?”
纳奇揽过少年腰肢,低头在他发上嗅闻,亲昵挑起他的下巴,笑嘻嘻道:“此人名哈鲁,是我新得的美人,能掌中起舞,尤为新奇呢。”
纳奇好男色,在河西时出了名的。
乌维莫名觉得此少年有些面熟,但月氏人面目大多相似,他现在无暇思考,挥手让那少年出去,才问纳奇,“阿娜妮在何处?”
纳奇目光留恋看向少年离开的方向,笑道:“我那好妹妹四年前不是送往匈奴王庭了吗?左贤王自王庭而来,怎么还向我打听起她的去向了?”
乌维审视着纳奇,“你当真不知?”
乌维的目光太具威慑力,纳奇被他瞧得心头一跳,只好实话实说,“她此前往月氏传过信,说身在汉境,觅得了一个知心郎,还说要带回月氏让阿布瞧瞧呢。”
听到知心郎三字,乌维神色微变,所谓知心郎,想必定是那霍去病了,按下心中不快,“那你可知,她现在身在何处?”
纳奇耸肩,恢复了一贯的嬉皮笑脸,“据说汉长安城富庶,大约是仍留在汉境了罢。说来,她竟没能见上阿布一面,也不知她知道阿布故去会不会遗憾……”
乌维懒得听纳奇长篇大论,打断他的话,“够了。你可知她就在汉军之中?”
纳奇漫不经心的态度瞬间转变,灰色眼眸瞪大,“怎么可能?”
乌维仍在注视着纳奇,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我也想问,她意欲何为?”
“禀左贤王,阿娜妮她虽骄纵任性,但绝不可能会背叛大匈奴帮助秦人。”纳奇彻底慌了神,单膝跪地捶胸发誓道。
乌维斜乜着纳奇,又想起阿娜妮身上的异香,她那双比海子还澄澈的双眸,娇软地能在他掌心融化的身躯,一想到她,他下腹一阵发热。
在休屠她那一箭分明救了他,她藏匿于汉军之中?究竟是为了什么?
——
赵破奴往冻得全是冻疮的手呵出一口白雾,用力搓着,搓出了些许热量,一暖和起来,双手关节处便生出奇痒。
何湟鼻尖破了口子,直至一股腥甜入口,他一抹脸,才发觉满手的血。
“死孩子,你瞧你搞得。”秦置一拍脑袋,要给他找些药去。
何湟忽然俯身抓起一把雪往伤处灌去,冰凉霎时钻入肌肤深处,“阿兄不必麻烦,如此便能止血。”
秦置目瞪口呆看着这孩子,半晌才拿下他的手,血确实止住了,那伤处异常触目惊心,“死孩子你这死孩子,出发前医工不是每人都发了伤药了吗?”
“这点小伤算不得甚!”何湟满不在乎地笑呵呵答道。
秦置在怀中掏掏,掏出一张手帕,又从随身带着的布袋中拿出药膏,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