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的身份必然会引起许多争议。”淳于文见他面上并无喜色,故意道:“得偿所望,也不开怀吗?”
霍去病指腹轻轻敲着案面,盯着杯中水,“若此事毫无蹊跷,为何要趁晚辈不在长安时仓促操办。”
淳于文抚须,“我还以为你被喜悦冲昏了头脑。”
“可此事不过牺牲一个李延年,却着实对我有益处,晚辈不明白此事究竟有何目的。”
“或许,此事的目的就是为了这一件事。”
霍去病抬眼看向先生,“兜兜转转只为了赐婚吗?但这场婚事,不正是我们所求吗?”
淳于文盯着霍去病隽秀锋锐的眉眼,“赏赐和求赏。是同样性质吗?”他端起杯子饮了一口,又道,“我这几日在东市已经听到了一些风闻,难保行事这般仓促,就是为了引起世人猜疑她公主的身份。”
霍去病眉头微沉,此人既要她出现在世人眼前,又要毁了她吗?
“你认为,她回长安,回对了吗?”淳于文意味深长问道。
——
殷陈在宫中时,倒是时常见着李姝在眼前晃悠。
此前近一年没有见着她,她都快忘了还有她这号人了。
李姬步态摇曳生姿,再无从前飒爽的模样,她坐到殷陈对面,拿起案上的放着绣到一半的姑且看得出是绣了一朵五瓣花的丝帕瞧,一双细长眼泛起笑意,“听闻陛下为公主与冠军侯赐婚,公主终于得偿所愿了,这都开始做起女红来了。”
“听闻三皇子和四皇子体弱,近来频频生病,李姬倒是清闲得很。”殷陈手上捻着绣花针,她使针一般只用来扎人,但这绣花,确实不是她的强项,刘嫦指点她数日,气得她那样好脾气的人也几乎要掐她,现已经回殿去平复心情去了。
殷陈恰也无趣,微翻了翻眼,同李姬斗嘴解乏。
李姝瞪了她一眼,“好歹两个孩子也是你弟弟,说来,你该叫我一声母亲。”
殷陈将那针刺入布片中,眼中含笑,“母亲?你算我哪门子的母亲?这宫中夫人姬妾这么多,我该唤谁做母亲?还是,我该去让窦太主认你做女儿?”
李姝脸色白一阵红一阵,没想到她成了公主还是这么口无遮拦。
殷陈待要再讥讽两句,李姝却话锋一转,“现在外边风闻,听闻许多人曾在东市见过公主,也有对公主身份的猜疑,叫人心痒不已,想一探究竟呢?”
殷陈哼笑一声,“刚好我现今无聊得紧,李姬不妨将那传言说与我听听,我好为李姬证实证实是真是假?”
李姝盯着她那双狡黠的眼眸,里面满是兴味,没有一丝惧怕和惊惶。
她看不透她。
可殷陈却能将她吃得死死的,她欺身靠近李姝,在她耳际轻声细语,“你们最好能将我吃死,让我永不得翻身。”
说着,目光瞥向站在李姝身侧的那个贴身宫人,她的话自是说给那个宫人听的。
李姬在凤凰殿败下阵来,气冲冲回去了。
殷陈坐在窗沿盯着她的背影,打了个响指,李姝步态一顿。
边上的宫人连忙搀扶她。
殷陈眼眸微眯,打了个哈欠,世上还没有人能拿她的阿母玩笑。
边上的宫人见状立刻过来,轻声提醒,“公主注意仪态。”
殷陈翻眼,矮身从窗棂翻进殿中。
宫人默然无语,实不敢相信一个穿着曳地裙裾的公主竟会如此灵巧地翻窗。
她回身,见公主正支颐好整以暇看着自己。她瞬间觉得,被分到凤凰殿伺候新主子,或许不是好差事。
她狡黠聪慧得像一只狐狸,并不是喜好侍弄花草的人,却将一盆花放在床榻边,日日好生照料。
真是个奇怪的公主啊,宫人如是想。
殷陈无聊的日子没过几日,因她身份的猜疑甚嚣尘上。
长门赋是在元光年间的陈先皇后重金请司马相如所做,而殷陈的年岁,显然对不上。
她对这个公主的身份本就没有太多在意,可是一些人按捺不住的蠢蠢欲动的心思昭然若揭。
她从前的行踪,甚至曾入过廷尉狱的旧事都被翻了出来。
陈阿娇恼恨自己从前行事过于冲动,让她陷入被动境地。
“翁主该恼恨的是当初为了让我知难而退而让两个无辜之人丧命,而不应担忧因为那事影响了我,我的境地向来没有不艰难的。”
“可那二人本就是我的人。”陈阿娇虽底气不足,仍转动便面,傲娇回道。
“是翁主的人,就该为了翁主而死?”殷陈看阿娇的明亮的双眸,反问。
陈阿娇心虚拿便面点了点鼻子,她与殷陈在这方面的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