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叫道:“怪不得近来总是鬼鬼祟祟躲着我呢。”
红雪瞪她一眼,作势就要来拧她。
殷陈笑道:“好了好了,可别闹了,你们二人若想同青芦一样留在公主府,我自然会留着你们。”
青芜高兴跺脚,“青芜愿意一辈子都留在公主府。”
红雪笑骂,“没出息,我看你就是想着一辈子吃庖厨做的鲍白羹,不若你便嫁了那庖厨,我打听过了,那人恰是个还未成昏的。”
青芜恼了,“坏红雪!”
二人嘁嘁喳喳斗嘴,如同窗外那两只叫个不停的小雀。
殷陈拨着篦齿,心思却微沉。
若她连身边这样亲近的人都要提防着,那她竟真的不知该相信谁了。
霍去病的家书来得频繁,殷陈从前竟不知他能有这样多的话要与她说。
陛下赐了一匹新的战马,栖霞有些闹脾气,到营中开始新一轮的训练。
看着帛上字迹,殷陈都能想到深夜帐中,他伏案写下这些极啰嗦又满含着倾诉之意的细枝末节的文字时,嘴角扬起的弧度。
她突然觉得,好想他。
分明才一月未见,她的思念便开始盘根错节地生长起来,逼得眼眸酸涩。
她勉强收拾好心情,让青芜扶着自己到院中走动。
青芜小心扶起她,殷陈仰头看向盛开的梨花,嗅到一阵清香。
梨花被风纷纷吹落,她发上也落了些,可她早已是满头银发,那雪白梨花并非美好的点缀,隐没在她发间。
青芜看向池中,欣喜道:“公主,池中多了好些小鱼儿呢。”
一只猫儿立在院墙上,高傲地舔舔爪子,喵了一声。
可殷陈知晓,那是陈阿娇的猫儿。这只猫儿会从她出现在长安开始,便一直围绕在她身边。
它在她被噩梦侵袭时匍匐在她身边,也曾趴在她的院墙上晒太阳,伸懒腰,甚至时不时过来蹭蹭她。
再次看到它,殷陈莫名放松下来。
“呀,那不是那只曾在侯宅出现过的猫儿吗?”青芜也记得它,“我都许久未曾见过它了。”
殷陈道:“是啊,我也许久没见过它了。”
母女之间,或许并不需要过多的语言。
小猫一跃跳上梨树,又往下轻巧一跳,慢悠悠踱过来在殷陈脚边停下,仰头冲她软着嗓子喵喵叫。
殷陈现在没办法弯腰抱起它,喵了两声回应。
青芜喜欢得不得了,抱起它又揉又亲,被它一肉垫拍在脸上,白皙的面颊立时多了一朵黑乎乎的梨花印。
义妁和齐溪站在不远处看着她,听到她的笑声,义妁原本忧心忡忡的心绪好了些,“若她仍是殷陈,她原本该是个多自由的女子。可她现在是陈长公主,困在这长安中,并不快乐。”
“可惜她的爱人是天下最不能跟她远走之人,所以她宁愿被困在这里。她是天下数一数二勇敢的人,虽被困在长安,但她的思想永远自由。”齐溪拍拍义妁的肩膀,轻声道。
义妁垂下眼,抬手按了按自己肩膀上的手。
“义医者。”
一个年轻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二人看去,正是那个月氏人。
哈森抱臂站在廊下,“可否借一步说话?”
“义医者也能看出公主身患病症。”
“何解?”义妁问道。
“就算无人从中作梗,她身子本就虚弱得很,这个孩子的降生,或许会要了她的命。”
“所以我才会在此。”义妁对他冷淡的描述有些不适,仍然竭力平静语调。
“可若有人在此时要杀了她,义医者会选择保住那个孩子,还是她的命?”哈森一语中的。
义妁冷眼看向这个面容精致的男子,他的汉话很好,没有丝毫的停顿,说这话时嘴角带着淡淡笑意。
她自然想要保住殷陈的命,可十八年前那次抉择依旧让她心有余悸。
那场血腥的宫闱变革,让权力从窦太皇太后手中彻底过渡到了今上手中。
让数百宫人一夜消失,让她与阿姊生离。
搁在案上的手颤抖不已。
她是天下极负盛名的女医,她曾救过许多人,这次,她定能保住她。
“小郎君与我剖析这许多,究竟想说什么?”
哈森笑道:“我从前欠她,所以现在想报答她。”
“她日渐虚弱,想是那胎儿渐大是一部分原因,还有一部分原因,恐怕身边有人暗害于她。”
“可她是个公主,所以此次生产,是最能让她名正言顺消失的事件。”
三月中旬,霍去病收到了家书。
可那并未殷陈所写的家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