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拍他的肩,“你分明知晓她是个多聪慧机敏的女子,她瞒着你无非是怕你夹在中间难做。”
“先生你不知道,她从前单独行动也不告诉我,我太蠢了,我才知晓自己其实什么也做不了,我甚至帮不了她什么……”
淳于文难以厘清他话中的逻辑,喝醉的人话语本也没有逻辑可言。
幸而殷陈此时拿着一盒饴糖来了。
霍去病听到她的脚步,立刻绷直了身子,闭眼装睡。
淳于文朝他努努嘴,一摊手,给殷陈让了位。
殷陈打开笥箧,挑了一块饴糖递到他唇边,“吃了药就能吃糖了。”
拿他当小孩哄,霍去病忿忿不平地想,饴糖甜腻的气息萦绕鼻端,似是勾起了他身体里某一处深埋的嗜好。
他霍然睁眼坐起来,幽怨地看着近在咫尺的饴糖。
殷陈笑吟吟接过先生递来的药丸,放入他口中,又拿了水喂他。
乖乖咽下难吃的药,殷陈才将饴糖递到他手中,“真乖。”
当真是哄孩子的路数。
淳于文在一旁瞧着,眼珠子都快掉到地上了。
待他吃了药终于睡下,已经近接近吃朝食的时刻。
殷陈留先生吃过朝食,试探着问起他近来的情况。
淳于文哪能告诉她实情,只是说他在河西频繁入梦损伤了根基,修养一阵子便好了。
殷陈直觉他话中藏话,可淳于文总在顾左右而言他。
待霍去病好了之后,殷陈被姨母催着去拜访了义纵。
到了长安,做了左冯翊,义纵比在定襄更忙了。
连饭都只匆匆吃了两口便又有一堆事寻上门来。
殷陈在一旁乖乖看着舅父忙碌,忽而觉得有些不是滋味。这盐铁之事本轮不到他这个左冯翊来管,可今上为了牵制中行说,硬将这差事推给了他。
“阿陈有什么心事?”义纵忙完了一桩事,走到她身边,见她目光盯着竹简不曾移动过。
“若舅父不做官了,想去作甚?”
“不做官吗?我不做官,便要去做盗贼了。”义纵笑道。
殷陈撇嘴,“舅父又哄我玩。”
义纵抬起大手拍拍她的头,“我都没发觉,才过了几年,阿陈都长这么大了,懂得为舅父考虑以后养老问题了。随后他又幽幽道,“若不为官,便没有别的路可以走了。”
殷陈撑着下巴看着舅父,发觉他鬓边的白发和眼角的皱纹深了一些,她的那个总是刚强的酷吏舅父,也在岁月长河中逐渐衰老。
“真是个悲哀的事实。”她有些沮丧。
“小小年纪总是叹息怎么能行,陪舅舅出去走走。”
于是她看到了失去傍身之业的冶铁晒盐之人跪倒一地,哀求义纵给条活路。
也有人绝望悲观,带着一家老小以死相逼。
义纵不为所动,身为酷吏,他本足够铁石心肠。
有人看到了殷陈,见她是个女子,转而去拉她的裙角,她的裙角沾上乌黑的泥垢印子。
那些人哀求央告道:“贵人,给条活路罢……”
边上的官吏见状正要前去驱赶,义纵却摇头制止。
她是大汉公主,她需要看到这样的上行政策,给底层百姓带来的影响。
殷陈看着跪倒一地的人,她本能地想退却,然而却无路可退。
他们是匍匐在地的苍生,对她而言却代表着绝对的威压。
她躲不开,只得道:“诸位请先起来,我们换个地方说话。”
将人引至边上舍中,她站在人群中聆听着这些人控诉,失了赖以生存的基业之后,只有一少部分留了下来,那一少部分得以留下的原因还是在中使了不少钱财,走了门路的。
至于这些本就只够温饱的人,被剔出了行业。
殷陈听完他们的话,又望向站在一旁的舅父。
义纵微微颔首,示意她继续。
殷陈问道:“你们的诉求是什么?”
“我们依靠冶铁晒盐活了半辈子,也没有别的手艺,只求贵人能给个能活命的营生就行。”一个而立之年的男子声泪俱下。
“我们是自东海而来,这一路上已经将仅存积蓄耗尽了,我们实在是走投无路遍求无门,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谁愿意如此苦苦相逼呢……”
殷陈若有所思,这些人注定是被政策抛弃的一群人。
她能有什么办法呢?
除非她能给他们寻个牢靠的营生。
可大汉因为盐铁官营政策而失去营生的少说也有数万,她救不过来的。
义纵见时机成熟了,站出来,声音沉沉颇有威严,道:“诸位,这孩子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