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她,转了转眼珠,半晌,才发觉她比以前更瘦了,“他如何了?”
“陛下不让他死,他便活着,仅此而已。”殷陈落下一子。
她的棋艺不佳,这步棋走得算是极差。
刘彻的子也落到了意想不到的地方。
饶是边上侍候的宫人也颇为讶异。
父女二人这场对弈有来有回,若是旁人看了,定然以为是方学会下棋的稚童所下。
殷陈的质问随着最后一子落下而起,“陛下能轻易定人生死,为何要强留着他?这对陛下有何益处?”
“你便如此想让他死?”刘彻将棋子丢入棋篓中,发出清脆的一声响,他直直凝视着她。
滴答,滴答。
是殿中刻漏,在准确地记录此刻时光的流逝。
边上李延年察觉到了天子怒气,袖中的手一紧,心随之提到了嗓子眼。他看向殷陈,微微摆首。
偏殷陈不为所动,她正一颗颗拾起棋盘上被困死的白子丢入棋篓中。
咔哒,咔哒。
是白玉棋子相撞的声音。
待到所有死棋清理完,殷陈才答道:“他曾告诉我,若不能策马驰骋,那会比杀了他更让他难受。他视陛下为父亲,他敬爱陛下,陛下怎可,怎忍心利用他的心,来如此磋磨他?”
说罢,她眼中已经满是泪水。
父女二人对弈的地方是在柏梁台上,刘彻闭了闭眼,转眼望向敞开半扇的窗,映入眼帘是长安碧蓝如洗的天空,他已经许久不曾见过这样的天空了。
曾经若遇着这样的天气,少年霍去病便会将他从案牍中拉起,“近来技痒得紧,陛下今日带臣去射猎可好?”
少年驰骋在骏马之上,吹过鬓边的风也会偏爱他。
他怎忍心,忍心这样磋磨他?
刘彻眼底湿润,他的声音轻得如同叹息,道:“罢了,让他去罢。”
棋盘之上,白棋胜了。
第237章 他如何将一半的自己留在尘世,又如何与之告别呢?
就在刘彻释怀后, 霍去病却奇迹般地好转起来。
初时,霍去病能坐起来, 后来,他慢慢在搀扶下,能走动了。
现在,他竟能出府去了,还不带她。
殷陈有些郁闷,但她看着身边的一切,眼珠一转,莫名觉得周围一切都别扭了。
她领着一众家人在府中* 东看看西瞧瞧, 指着池子道:“要扩大池塘,池塘中的鱼儿太多, 现在的鱼池太小了, 不够它们畅快游动。”
离草看着缣帛上占据了半个坊的池塘, 只默默记下需要改造的地方, 不做评价。
走到正房中,殷陈望向周围,托腮思索半晌,一拍掌,“我就说哪里不对劲,原是桌案的颜色太陈旧了, 得重新上漆。算了太麻烦了, 还是去太主府搬快一些。”
她兴致勃勃,预备大刀阔斧大干一番。
家人跟着她夙兴夜寐折腾了几日,实在受不住了。
青芜被推举出来代表家人发表抗议。
青芜顶着青黑的眼圈, 言辞恳切,“公主与君侯夫妇二人之间之事, 可莫要牵扯到无辜之人啊。”
殷陈不解蹙眉,“与他何干?”
“公主难道不是因为君侯这数日总出门去,觉得失落才如此折腾我们的吗?”青芜向来口无遮拦,无辜地眨眨眼。
殷陈看看青芜,又看看边上蔫头蔫脑的众人,“你们都这样认为的?”
众人立刻齐齐摇头。
青芜正要发作,离草见势不妙,立刻将人拖走。
殷陈坐在院中郁闷半日,往挖到一半的浑浊池塘丢鱼食,鱼儿探出头瞅她,又摆着肥胖的身子游到角落去了。
太残忍了,他根本不爱她,若他爱她,怎会如此残忍?
殷陈想。
殷陈又想,这半月里,他日日与淳于先生呆一个时辰,又与舅父长谈,还要会见他的友人。
留给她的时间少之又少。
将鱼食丢完,她带着嬗去长门宫,略带着幽怨地陈阿娇抱怨。
陈阿娇听罢义愤填膺,立时就要提剑去质问霍去病。
殷陈惊得忙拉住她,千劝万劝才将她劝住,夺下她手中宝剑。
可殷陈也心生疑惑,难道是他自认为自己要好了,所以觉得那段她照看他的时光让他难堪了,所以才会疏远她。
但他也曾在幕北,在小月氏王城照看过毫无意识的她,这不是扯平了吗?
乞巧那日,霍去病穿得极为得体,特意在腰间佩戴了香袋,冠带齐整,想是又去宴会了。
殷陈难得好兴致,将嬗送到长门宫,命人在月下置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