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这般出神?”
沈明语沉吟片刻,缓声缓气道:“我听闻三哥还在罚跪,祠堂本就阴湿,今儿风寒雨急,若再着了寒,只怕要病了。”
“孙儿想,今日不如先免了三哥的责罚,请他一起来热闹吧。”
这话声气儿不大,可话音才落,满堂推杯换盏之声霎时凝固。
众人小心觎着老夫人脸色,又去看大太太薛氏。
薛氏急忙打圆场,“早请过了,只是三郎病了,大抵是不便过来。”
隔了半晌,老夫人才稍稍颔首,“既病了,便叫他回去歇息,也不必再折腾一趟。”
见嬷嬷出了门,沈明语稍安下心。
萧成钧既然回去,今夜应当不会与他再有交集了。
但想起那梦,她仍有些不安。等一拨人寒暄完毕,见老夫人下去歇息,沈明语索性也寻了借口离席。
薛氏知她素来体弱,忙颔首道:“今儿雨急,我叫人煮了浓浓的姜汤,喝了再走,别染了风寒。”
沈明语正要饮下,忽想起梦中之事,唇刚碰了碗沿便敷衍搁下了。
薛氏又唤了一声,“玉珠,你不是也困了,与世子一道回去罢。”
薛氏拉过身侧清丽婉约的姑娘,往沈明语身前推了下,笑盈盈道:“这是我侄女,近来探亲住在府上,要劳烦你路上与她做个伴。”
沈明语展颜一笑,“婶娘客气,举手之劳而已。”
连翘撑起伞,护着沈明语出了春晖堂。
表姑娘及其贴身婢女紧随其后。
雨天路滑,沈明语走得小心。
她并非不知大太太的心思。
大房虽袭了爵,萧大爷却并无实权,只领了个虚职,若能与沈家攀亲,将来平步青云指日可待。
但她不便直接拂了大房面子,再瞧表姑娘窘迫的拘束模样,不免一时心软。
她随意捡了个话头,问:“方才席间,我瞧大家神色有些古怪,是为何?”
表姑娘犹豫片刻,柔声道:“大抵是因为世子替三表哥求情,叫人意外。”
看沈明语好奇望来,表姑娘犹豫片刻,压低声道:“听闻,三表哥尚在姨娘腹中时,便有大师断言他身负煞星命格,将来双亲早亡,一生孤苦。”
“当时众人都不信,谁知三表哥出生当日,便传来了三伯父的死讯……再后来,兰姨娘也疯了……”
沈明语愣了下,咂不出心里滋味,走上抄手游廊时,仍有些心绪不宁。
刚过拐角,她突然觉得眼前发晕,步伐随之踉跄了下。
“世子?”表姑娘忙凑近了两步。
沈明语止了步,倚着廊下等人高的花瓶,揉了揉发晕的脑袋,“许是不胜酒力,无妨。”
她忍着头昏脑涨,正要唤人,却不知连翘与另个婢女何时不见了。
今夜暴雨急遽,后院人迹寥寥,廊后一片芭蕉林,冷雨打得翠叶劈啪作响 。
这时,身侧柔弱无骨的手倏地搭上了她的胳膊,“要不,我扶您去旁边歇息会儿?”
沈明语脑仁儿嗡嗡直响,心中登时警铃大作。
她分明没饮下姜汤,为何还会中了迷药?
可眼下顾不得深思,她拼尽全身力气推开表姑娘,拔腿就跑。
身后 “哐啷”一声瓷瓶碎裂的巨响,夹杂着表姑娘的痛呼声 。
沈明语无暇回头,绕过芭蕉林,急忙朝芷阳院奔去。
雨雾铺天盖地钻进衣衫里,化作潮湿的冷意。
可她思绪却逐渐昏沉,眼前似蒙了层薄雾,视野越发模糊。
沈明语额角突突直跳,自知决不能叫人看到这般失态模样。
她踉踉跄跄朝前跑,胸口闷得几欲窒息,步子越发蹒跚,也不知自己跑到了何处。
天光幽暗,曲折小路尽头是座小殿,檐下没有挂灯,黑黢黢的宛若凶兽血口。
沈明语扶着廊柱大口喘息,不得不扯松了束胸,才勉强缓过来。
这时,一墙之隔传来动静,说话声断断续续,“……出事了,凡可疑人等,皆不能放过!”
沈明语当机立断,抽出腰上的短刃,割破了掌心。
她疼得眉心拧成一团 ,但总算恢复了些许清明,四肢也不再那般发软。
她紧走几步,径直进了殿,迅速反手关上门。
屋内昏暗至极,几盏油灯摇曳,烛火将影子拉得极长,灯影扭曲破碎,越发阴森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