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来，站着的众人面面相觑。

“爸，哥哥，漫佳。” 许沁扯起嘶哑的嗓音，“对不起。”

刚刚只向妈妈道歉了，还没来得及顾上其他人。

许沁没有说是为了什么，因为她欠所有人太多了。

孟怀瑾擡了擡手示意她打住，随后叹了口气。

许沁赶着面前的四人才是美满一家人的感觉，认命地接受自己永远再也无法融入的事实。

她把头扭过去看向窗外，无力地想，这都是她应得的。

“你们走吧。” 她开口，“帮我把宋焰叫进来就行。”

刚刚开门的时候她发现宋焰已经到了，在她没那么需要他的时候。

不过她也认清现实了。

“跟他说，我决定不离婚了。” 许沁颤着声音说，不去理会爸爸妈妈对视时眼中闪过的惊讶。

孟家一行人确实也没什么可说的，嘱咐了她几句好好休息，便一行向外走。

孟宴臣率先打开门，视线对上了坐在椅子上的宋焰。

他原本在低头抓着头发，见门打开了，迅速擡头，却撞进了孟宴臣毫无波澜的眼眸。

宋焰怔楞在原地，忘了起身。

不知为何，他突然想起了他们上次见面时的对话。

这可能便是孟宴臣嘴里的第三次了。

宋焰梗着脖子，嘴里发苦。

在他的妻子身陷囫囵时，他没有能力去支付医药费，也没有手段去摆平任何阻碍。

反倒是孟家再一次的及时赶来，从某种意义上拯救了他那尚未出世的孩子。

没有哪一刻会让宋焰如此清晰的明白他与孟家人之间的差距，也没有哪一刻会让他如此直白的意识到，他过去这些年的自命不凡，全都是一场笑话。

宋焰紧存的那一丝固执的骄傲不允许他在此刻露怯，他匆匆点头示意，便推门而进。

于漫佳随着孟怀瑾和付闻樱的身后，最后出屋。

她转身去带上门，看见宋焰飞快走到许沁身边，轻声安慰着什么。

冬日的天来的有些格外阴沈，窗外的天空灰蒙蒙的一片，衬得病床前许沁的脸色别样苍白。

她木然地回应着宋焰，缓缓点头，不知在附和着什么。

于漫佳看向他们坐在一次的背影，只见宋焰似是迟疑了一下，伸手去揽了下许沁的后背。

这对年少相爱，历经千辛万苦才走到一起的年轻夫妇，仿佛在短短结婚一年后便被压弯了脊梁。

他们被生活的琐事磨平了棱角，折断了傲骨。

明明此刻应是万分温馨的场景，于漫佳只觉得无比凄凉。

她轻轻地带上了门，隔绝了屋内弥漫着的无尽悔恨与妥协，脑中却骤然想起一首歌。

那些歌词是怎么唱的来着？

“因为享受着，它的灿烂。”

——年少痛失双亲，有幸得孟家收养

“因为忍受着，它的腐烂。”

——刚进家门孤援无助，只觉得养母对自己百般刁难

“你说别爱啊，又依依不舍。”

——为了宋焰与父母决裂，却多次乞求他们的帮助

“所以生命啊，它苦涩如歌。”

——奈何婚后命运坎坷，发现丈夫真面目后却为时已晚

于漫佳脑中反覆想起副歌的旋律，走神到连孟宴臣在停下来等她都没有发现。

“想什么呢？” 孟宴臣去牵她的手，无奈叮嘱，“记得看路。”

“没事。” 于漫佳听话乖乖看着地板。

两人在沈默中往前走了一段，孟宴臣突然开口。

“漫佳，我们不会成为那样的。”

于漫佳闻言擡头，有些惊讶。

原来他什么都懂。

孟宴臣逆着光站在医院门口，冲她笑了笑：“我不会让我们变成这样的。”

于漫佳咧嘴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反捏了他的手。

“走吧。” 她轻声说。

宴臣说的对，她在心里想，他们一定不会落到如此地步的。

他们一定能看到花开，也一定能等到燕子归来。

——————

春去秋来，夏蝉冬雪。

时光宛如白驹过隙，转眼间许沁的孩子已经一岁多了。

付闻樱望着还躺在她怀里熟睡的宋知许，有些不确定地问：“你真的决定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