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家里孩子多,担子自然落到阮舒池头上。陈清也…纯属放心不下舒女士和阮歆。
他俩先一步进的病房,彼时护士正把折叠整齐的蓝白条纹病号服,放上中间的病床,也就是现在阮歆躺的这张。
两人不约而同皱起了眉,互相对视一眼,却都没说话。
病房布局呈“l”形,正对大门一行摆了三张病床,每张床只有两侧通道的空间,堪堪摆下一张家属坐的单人椅。非要说私人空间,大概就剩半包裹病床的落地床帘了。
阮歆住在中间,右手边靠门位置是位上了心监设备的老爷爷,每天靠着输入各种液体维持生命体征。
一般情况下他没什么意识,只有一位陪护负责日常。陈清也没敢多看,进门时瞥见那双混浊泛黄的眼睛,怔怔盯着某处,不知是在想他几乎不来探望的儿女,还是回忆自己的前半生。
左手边靠窗位置是一位有老年痴呆的阿姨,她在手术恢复期,有儿子全程陪着,恢复情况很是不错。
就是阿姨犯病时就不知道提示儿子需要排泄,等发现情况不对时已经为时已晚,需要从头开始擦身换衣服。
阮歆的床架在当中,从她这个位置纵深向里其实还有三张床,到底的位置有个面积极小的洗手间。
不过陈清也宁愿选择去病区公厕,她相信阮歆也是一样。
住院部不建议家属陪床,除非是像阮歆左邻右舍这种实在没有自理能力的,家属就会租用医院的陪护床。
这床原是个座椅,拉开后平放在床边,第二天一早再有护工统一回收。
阮歆见了更加坚定地表示,自己一定吃好喝好睡好,实在不想麻烦忙碌的爸,上年纪的妈,焦头烂额的哥哥和纯属仗义的她。
吃完晚饭七点过后,阮歆就催促着他们赶紧离开,老式吊顶的白炽灯管跟着穿堂风晃了晃,给入眼的一切都加上层复古色调的柔光滤镜。
阮歆坐在床边,回头看他们,笑着挥手送他们。分明是笑着的,可那里头的苦涩都快溢出来了。
舒女士一出病房大门就忍不住了,拉着陈清也的手,眼泪簌簌往下掉。
三人站在电梯轿厢里,彼此都说不出宽慰的话。直到走出住院大楼,呼吸到残存着消毒水味道的新鲜空气,那种始终聚集在眼前浑噩才算消散。
迎面赶来的阮爸接住舒女士的手,还想再上楼见见女儿。
阮舒池却把他拦下:“算了吧,明天再来。”
他看看陈清也,两人再一起抬头寻找阮歆所在的病房窗户。
无数个小隔间里是相似的光,照着悲欢离合,夜复一夜。
陈清也知道阮舒池为什么阻拦,现在上楼去,他们只能从被窝里挖出一只哭成泪人的阮歆。
只是这样的日子,从那天起,仅仅才是个开始。
阮歆机械瓣膜开合异常的问题,迟迟没有答案,手术排了两次,光化验的血都抽了好几次,一次七八管子,可最后就是没做成。
她在医院虚度时间,备受折磨,阮家几口人连带着陈清也就一起。
“中午想吃什么?舒妈妈回去买菜做饭了。”陈清也收回思绪,打开手机消息,“限时点单,过期就只能接受分配了。”
阮歆坐陈清也跟前,抬手搓搓脸,试图搓掉脸上明显的惆怅:“我不挑,什么都吃。”
“你最好是,吃不完的我都给你塞下去。”陈清也放着狠话,回复完舒女士的消息,伸手扯阮歆没肉的脸颊。
阮歆被扯得口齿不清:“呜呜,暴君!”
“就是暴君强权了。”陈清也满不在乎,“舒妈妈变着法地给你做饭,你是小鸡啄米扒拉两口,到头来都给我和阮舒池吃了。我都长胖多少了,再胖你给我报销工伤。”
听听这话,交没交社保呢就想着报工伤!
阮歆气得一骨碌坐起身,圆溜溜的眼睛瞪得更大:“苍天啊,你个自由职业!做老板的!”
“纠正一下,我不是自由职业。虽然我是个人独资,但也有营业执照,正常纳税,给员工交社保,谢谢。”
“而且自由职业怎么了。”陈清也侧目思考了下措辞,“有钱有闲还能谈个恋爱,像你似的,纯正的社畜只想睡到半夜地球爆炸。”
“为什么要睡到半夜爆炸?”阮歆不解。
“因为其他时间要么在加班工作,要么在通勤路上,躺在床上爆炸会是种比较舒服的死法。”
没打过工的阮歆抿唇:“真惨。”道理是这个道理,不过她们一开始纠结的是自由职业的事吗?
阮歆脑子转不过弯,顺着陈清也的话思绪发散,眼前不就有个纯正社畜辞职跑路,放弃外企高薪